男人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眸底便不由划过一抹讽刺的光。
    说什么失忆,果然是装的。
    男人微微勾起唇,对宁折温柔地笑了起来,“去杀了他,孤便相信你。”
    宁折低头看了眼匕首,他问男人:“真的吗?”
    男人低笑,“孤骗你做什么。”
    宁折握紧了匕首,艰难地爬了起来。
    因着跪久了,他脚底发麻,起身时没站稳,便一头栽进了男人怀里。
    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他。
    强大的实力让他一点也不担心宁折会对他下手,毕竟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小小的魅魔,一个低贱的奴隶。
    67号却看出了宁折的意图,淡淡道【你若是杀了他,这任务便完不成了,何况以你现在的实力,你以为自己能成功?】
    宁折指尖顿了下,匕首轻轻落了下来。
    67号说错了,他可以成功的。
    可他不能冒险,任务无法完成,他就找不到萱萱。
    宁折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从男人身上爬起来,拿着匕首,一步步走向那血人。
    第六十九章 我可以赚银子,不要丢下我
    眼前的人,或许不该称之为人。
    宁折走近了,才看见他长发披散的头上生了两只小小的角,只不过其中有一只被人生生折断了,显得极是可怜。
    他已经奄奄一息了,眼皮无力地耷拉着,连呼吸都微弱得近乎于无。
    一张脏乱的脸上血肉模糊,皆是一道道错综复杂的鞭伤,唯一能看得出形状的,只有剩下来的那只完好无损的眼睛。
    出乎意料的是,他那只眼睛生得极是好看。
    狭长的眼尾轻轻上挑,勾勒出锋利无情的弧度,血红色的瞳孔妖冶至极,像盛满了令人迷醉的鲜血。
    这只眼,让宁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见过这双眼,还曾……亲手摧毁过它。
    这个认知,让宁折手里的匕首顿了下,在他喉咙处停了下来。
    【怎么了】67号问宁折。
    宁折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一双漂亮狭长的凤眸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察觉到宁折的注视,那人身体微颤,又黑又密的眼睫不停地抖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竭力想抬起眼去看宁折。
    可是他已经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宁折看不清他的面容,也不认识他。
    但这对宁折来说并不重要。
    此时此刻,这个人在他眼里,只是一头待宰的猎物,与死人没什么分别。
    宁折扬起匕首,对准那人的喉咙划了下去!下手既快又狠。
    眼看匕首即将划破那人喉咙,变故突生,宁折心口陡然剧烈痉挛起来!
    似乎有把尖刀在他血肉里狠命翻搅,极力阻止他对这个人下手。
    宁折蓦地惨叫一声,匕首在据那人咫尺之地停住,“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宁折渐渐弯下腰,跪到地上,弓着身子死死揪着心口衣襟,痛得浑身抽搐。
    “下不了手?”
    黑袍男人轻笑一声,缓缓踱步到宁折身后,凑近他耳畔,温语低喃。
    “你自然下不了手,因为你舍不得,琴奴,你根本就没有失忆。为了接近孤,你还真是费尽心机。”
    他的手指抚上宁折的后颈,又轻又缓地摩挲着,似是极致温柔,“欺君之罪不可恕,琴奴,你说孤应该怎么惩罚你?”
    不是……不是,他只是没法下手。
    只要对这个人升起杀意,他心口这里就会痛得像要裂开一样。
    宁折脸色惨白,却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
    数九寒天里,他只着了一件轻薄的纱衣,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肤都裸露在外。
    因为疼痛,他紧紧弓着腰身,背脊细细颤抖,无端便勾勒出一条脆弱却坚韧不屈的弧线,看得人心头莫名发热。
    黑袍男人眼睛闪了闪。
    又来了。
    他又从这个低贱的奴隶身上,看到了大越皇帝的影子。
    可这两个人,一个是尊贵的天神残脉,一个是低贱的半魔种,毫无可比性。
    对小皇帝,男人心里有怜惜,对这个魅色入骨的少年,他却只想折断他虚伪做作的脊骨,看着他丢弃一切骄傲,掉进淤泥里去。
    黑袍男人看了眼那奄奄一息的血人,突然轻轻勾起唇,笑了。
    “琴奴,你不是喜欢他么,为了他,你可以爬孤的床魅惑孤,也可以跪在孤脚边乞求孤,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委屈?不若孤便让他好好看看,你平日在孤身边,是如何摇尾乞怜、求孤宠幸你的?”
    宁折颤着手,抓住了黑袍男人的衣袖,眸子里涌出大颗大颗泪水,艰难地哭求起来:“不……要……”
    黑袍男人挥退周围众人,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那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之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眼皮半阖,目光空洞地看着宁折。
    他拨开宁折的手,慢条斯理地撕开了他那薄薄的衣衫,接着袖袍轻扬,竟凭空取出一只玲珑精致的玉匣。
    他打开玉匣,从里面取出一根浑圆粗大的玉柱,通体剔透,泛着暖玉色的光泽。
    宁折意识到那是什么,瞳孔微缩,不顾浑身赤裸,拼命往后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