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她回去的时候,那地方只剩下一片化神大战过后的狼藉,以及被其他修士地毯式搜索过后的残渣。
    潭水悠悠,映照着蓝天,其余半个人影也无,已是时过境迁。
    她只能心神忐忑地返回清静峰等待,暗自祈祷师尊不会有事,谁知到了今日,却还是出现了她最害怕见到的后果。
    秦肃见方小蝉忙前忙后,对方回照料得甚是殷勤,心下略觉气闷,本欲上前帮忙的脚步也顿住了。
    恰逢腹中又是一轮碾压式的剧痛,秦肃呼吸一滞,强行保持住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伤药已经喂过,你……你好生照料他。”
    随后不待方小蝉回答,便逃也似的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方回虽伤重,却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勉强睁开一条缝隙的眼眸瞧见那个飞快离开的熟悉背影,眸光顿时暗淡了下来。
    回到房里的秦肃也并不轻松,腹痛如绞,他撤下自己腰腹间的遮掩之术,那高隆的腹顶便是隔着法袍,也瞧得见翻滚的动静。
    这小东西重新获得灵力,实在太兴奋了,他哪里知道秦肃怀他的辛苦,对自己的生身之人不见丝毫疼惜,在腹中翻天覆地、来来回回地折腾,仿佛把秦肃的肚腹当成了东海龙宫,而他自己就是那闹海的哪吒。
    这种滋味,秦肃在绝灵之地时已经体验过许多回了,不过那时的感觉都没有现下来得剧烈,他倒在床上,尽量地安抚,安抚不住,也只能随他去了。
    身上的难受劲儿尚未过去,心里的酸涩感已经随之涌了上来,下意识地回想着刚才方小蝉围在方回身边的样子,秦肃是知道方小蝉对方回的心思的,他心里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闷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不,分明是他在诱惑方回!
    下唇不知何时已经被咬出了血,他眸子里有些发红,捧着剧痛的大腹紧紧蜷缩在床榻上,全身上下被一种无力和压迫感包围着。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可是眼下,不得不忍受。
    就是在这种让人十分不得劲儿的感觉中,秦肃慢慢地睡了过去。
    醒过来时,掐指一算,自己已经睡了两日两夜,好在如今灵力已经恢复,不需要进食,否则非得在中途饿醒过来不可。
    身体感觉好受些了,腹中的动静也平息了下来,小家伙儿估计是睡着了。
    秦肃起身将自己打理整齐,重新用遮掩之术将腰腹间的隆起掩盖起来,这才推门而出,来到隔壁方回那里。
    虽然此时的身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是如果仔细注意,他脚下那微带八字的步子和并不能完全并拢的双腿,还是显现出了无法遮掩的孕味。
    抬手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方小蝉,面对秦肃时,她的神情还是带着些许戒备。
    忽略掉心头的异样,秦肃简单与她点了点头,便跨步而入。
    方回此时正闭目盘坐在蒲团上打坐疗伤,气息不像平时那样充盈,看来伤势并未完全恢复,秦肃在他房里沉默地站了会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没多久便转身离开了。
    方小蝉送秦肃出门,直到这时,方回才睁开眸子,看到的也依然是秦肃的背影。
    等方小蝉关了门回来,托腮静静地看着方回疗伤,方回也已经恢复了原先的闭目打坐状态,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睁眼没有发生过一样。
    生活仿佛再度慢了下来,方回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疗伤,秦肃便在自己房里修养。
    每日里,除了修炼,便是绕着房里的空地转圈圈散步,间或听着方小蝉在隔壁进进出出的声音,或许,依然还在等着聂明渊的音讯。
    自那日去方回房间探望过后,秦肃便再也没有见过方回,后来方小蝉进出的次数也少了,他便知道,方回的伤势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但方回一直没有过来见秦肃,哪怕只是一墙之隔,他也一步都没有踏过来。
    而秦肃这边,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也暂停了自己步步紧逼的攻势,给方回以喘息之机。
    实则,方回那儿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他的心里,是经历了一番挣扎的。
    出来以后,才愈发能感觉到开辟绝灵之地那位大能的高超手段,那地方不止隔绝灵气,而且还隔绝了整个乾阳界的天地之机。
    在那里,方回的无情道没了天地之机的牵引掣肘,仿佛停顿了一样。
    然而在外头,无情道重新运转,虽然当初的感觉还在,绝灵之地经历过的事情也历历在目,方回又能克制住自己了。
    克制,再加上秦肃如今是安全的,他又有时间重新思索自己的道了。
    无情道的修炼之途,历来“入情”都是最难的一个关卡,多少惊才绝艳的前辈倒在这一个关口上,再难寸进,甚至更严重的,道消人陨。
    所以自从感应到自己即将要“入情”开始,他便为自己物色了方小蝉作为入情对象,一是因为师徒之情是他曾经感触最多的一种情,二是这一种情相对爱情而言,更容易忘情。
    十五年来,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小蝉的感情不同旁人,等到时机成熟了,也能够控制住自己及时抽身。
    然而这大好的局面,在八个多月之前,却产生了巨大的变数。
    先是和曾经的师尊发生关系,而后两人之间竟然多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最后进入绝灵之地,一再沉|沦|孽|海,彻底把他扯入最难以超脱的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