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无尘的脸色骤然如金,冷汗涔涔,竟一时间丧失了语言能力。
    小景冷笑一声,忽而抬手一抓,隔空将方才叫嚣的最厉害的弟子,掐至了半空中。
    直将人掐得面色铁青,呼吸困难,拼命在半空中挣扎不已,宛如垂死挣扎的鱼。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玄真长老呵斥道:“常轩!你住手!道宗岂能容你猖狂?”
    “容不容得我猖狂,我今日也猖狂了!”小景冷嗤一声,一把将那弟子狠狠丢了出去。
    正好砸向了几位长老,玄真长老抬手才将人扶住,便听头顶传来嗡的一声。
    一柄流光璀璨的长剑,蓦然出现在了头顶。
    玄真长老神色大变,忙一抬拂尘想要阻拦,可奈何此剑并非普通的法器,而是上任宗主传给越无尘的法器。
    一柄修真界少有的上等法器。
    只听“铮”的一声,玄真长老虎口一痛,手中的拂尘脱手飞了出去,钉死在了身后的殿门上。
    而那剑尖已然对着他的喉咙刺了过来。
    “小景,住手!”
    越无尘从旁抬手一抓,一把攥住了剑刃。
    锋利的剑身将他的掌心割得血肉模糊。
    小景不肯理会,自半空中飞下,掌心运转灵力,一掌打至了剑柄上。
    冲劲儿让剑刃往前又窜了一截,越无尘的右手用力一攥,生生接住了剑刃,绞得掌心血肉模糊。
    鲜血从指缝间溢了出来,滴落在地,触目惊心。
    “小景……”越无尘的喉咙哑得厉害,几乎带着一丝祈求意味地低声唤道,“回头吧,小景,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
    “我为什么要回头?我已经不是道宗的弟子了,你们都听清楚,不是道宗逐我出师门,而是我常轩,不想在道宗待了!”
    小景冷冷道:“越无尘,你怜悯众生,可却唯独不怜悯我啊,你当初可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毁在我的手中?”
    越无尘想过的。
    他早就想过。
    从当初捡回林景时,就已经揣摩出了几分天意。
    可越无尘实在太自负了,太自以为是了,认为自己能够逆天改命。
    明明都算出林景将来会同整个修真界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
    可仍旧将之带回宗门,甚至还收之为徒,悉心教导,传授道术和剑法。
    只盼着有朝一日,林景修成正果,能够逆天改命。
    却不曾想,冥冥之中早有定数。越无尘终究不是神明。
    纵然是神明,也有陨落的一日,更何况是越无尘。
    他终究是从神坛上,高高地跌了下来。
    从万众瞩目,世人敬仰,到现如今的狼狈不堪,声名狼藉。
    越无尘没有毁在当初的林景手中,却偏偏毁在了小景的手里。
    小景并不是什么风刀霜剑,也不是豺狼虎豹。
    可小景的一言一行,都好似一把钢刀,一片一片,将越无尘凌迟至死。
    “越无尘,你枉为人师,枉修正道,居然敢勾引自己的徒弟,怎配为人师表?”小景冷笑着,唇瓣蠕动,无声地说,“越无尘,我一直都是骗你的,我根本不爱你,我爱的人是罗、素、玄,可你却杀了我最爱的人,我恨死你了。”
    越无尘的瞳孔剧烈颤动着,流露出了深沉的悲切,以及一些让小景看不懂的情绪。
    “荒唐!待我擒了这孽障!”玄真长老怒气冲冲,同其他几个长老一道儿施法,作势要将小景生擒。
    “我看谁敢!”
    越无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而将众多长老生生震飞出去,面色阴寒,一字一顿道:“除我之外,不许任何人伤他!”
    “无尘,你糊涂啊!”玄真长老满脸恨铁不成钢地大声道,“就是此子才害得你沦落至此!想当初,你也是想保全林景,可惜是林景自己不争气!”
    “够了,休要多言!”
    越无尘抬手设下一道结界,将诸多长老们挡在身后。
    之后才抬眸目视着小景。
    “你希望我如何?”
    小景冷漠无比地道:“我希望道宗能秉公执法,不要对任何人例外。若是今日,是我受此污名,该如何处置我,便如何处置你。”
    “仅此而已?”越无尘问。
    “仅此而已。”
    “没有别的要求么?”
    小景摇了摇头,嗤笑道:“没有了,我等着看你最终的下场!”
    越无尘听罢,一阵怅然若失。
    手底下微一用力,便将断情夺了回来。
    “此剑是开始,也应该由此剑来结束。”
    越无尘抓过剑柄,用鲜血淋漓的右手,缓缓抚摸过剑身,恍惚间想起当初,他教小景御剑时的场景。
    那时的小景极是笨拙的,连背个御剑口诀都背得磕磕绊绊。
    更别说是御剑了。
    越无尘那时也很有耐心,从不催促,也不苛责,私心地以为,只要他把亏欠林景的师宠和偏护,加倍补偿到小景身上,就能留住最想留住的徒儿。
    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太阳终究是东边升起,西边落。
    越无尘没能留住林景,也没能在最好的年华遇见小景。
    忽然将长剑往半空中一抛,越无尘双手结印,铮的一声,剑刃在半空中幻化而出数十道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