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和小景曾经是师徒关系。
    可仅仅是师徒关系,并没有越过师徒情分。
    小景抬眸,以为陈玉龙是要脱下道袍给自己披上,才刚要拒绝。
    可又发现,人家陈大哥压根就没打算把道袍脱下来给他披上。
    遂又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哎?阿轩,你冷啊?来,穿我的衣服!”
    旁边一个年轻小伙见状,二话不说就把衣衫脱了,把带着体温的衣服,往小景眼前一递,满脸淳朴地笑着道:“你生得文弱,不像我们这样的庄稼汉子,打小就皮实,别看现在是夏季,可山里的风还很凉,你赶紧穿上吧,可别冻坏了,否则二虎娘知道了,该责怪我们没照看你了!”
    小景先是微微一愣,他不太会拒绝别人的好意。
    并且也知道,陈家村的人对他没有半点恶意。
    遂双手去接,小景很有礼貌地道谢。
    哪知手还没触碰到那衣裳,就被一只手臂从旁横了过来。
    直接将衣服挡开了。
    “啧,玉龙,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才我看你半天了,你光问阿轩冷不冷,那有什么用?都不见你脱衣服给他披,我脱个衣服给他穿,你怎的还不乐意了?”
    小景也应声抬起了头,不解地望向了陈玉龙。
    “我没有不乐意,只是,我是修道之人,身子骨比普通人耐寒,所以……”
    越无尘一手抓着自己的衣领,嗖的一下,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外袍拽了下来。
    然后披在了小景的身上,越无尘缓缓出了口气,又道:“我担心你也冻着,还是让阿轩穿我的吧。”
    如此,那个村民才笑了笑,也没太当回事儿。
    小景抓着身上的道袍,微微愣了一下。
    然后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降真香气。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道士身上都有这种气味,小景曾经在罗素玄,越无尘的身上,都嗅到过这种气味。
    还参杂着几丝清冽的雪松味。
    小景对这种气味,莫名感到熟悉,既心安理得,又有些惶恐不安。
    总有一种,他头在艳阳下,身却悬在悬崖峭壁上一般。
    心总是漂浮不定。
    悄悄偷觑了身旁的陈玉龙一眼,小景发现,他并没有看着自己。
    而是在望着面前冲天的火光。
    好像方才给他披衣服,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大哥应该是把他当成二虎子一样的弟弟看待了。
    除此之外,根本没参杂别的感情。
    小景想清楚后,就把道袍裹紧了。
    再缓过神时,火光渐渐熄了。
    几个村民拿着铁耙子,上去翻找,看看有没有骨头什么的,还没烧成灰,如果有的话,那就趁着骨头脆着,赶紧碾几脚。
    虽然说,陈有根是罪有应得,但总不好放任着他的骨灰不管。
    人死罪行散,死都死了,也不好再拿他的骨灰出来泄愤。
    由几个和陈有根家,稍微攀点亲故的村民,取过一个小瓦罐,把草木灰连同陈有根的骨灰,一同装了进去。
    打算回头找个地儿,把骨灰坛给埋了。
    为了防止陈有根死后还不安生,村民们很谨慎小心,问陈玉龙讨要镇压亡魂的黄符。
    越无尘此前在祠堂,已经将陈有根的魂魄打散了,但为了安大家的心,便给了他们一张黄符。
    等做完这些之后,夜色更深了,已过了子时三刻。
    几个官差互相推搡,将其中一个推了过来,道:“道长,是这样的,此前有五波人上了孤山,但一直没下来,我们几个都是普通老百姓,也挺畏惧什么牛鬼蛇神的。不知道长可否替我们上山,把那五波人找回来?”
    越无尘道:“可以。”
    但他话锋一转,又问:“此前不是说,你们并未派人搜山?”
    这话是二虎爹说的,说官差们不打算搜山的。
    “是,一开始就是让两个人在山脚随便转转的,结果去了之后就没回来,然后又去了三个人找那两个人回来,结果又没回来,所以就一直派人出去找………”
    官差说起这事,还挺难为情的,一波一波地往山上送人,可就是没一个回来的。
    “现在已经去了五波人了,全是官差,一共二十七个人,还望道长帮帮忙,将他们带回来。”
    “基本上都是家中的顶梁柱啊,要是不明不白死在山里头,那他们全家头顶的天都要塌了。”
    越无尘也没说不去,便想着,先送小景和二虎爹回家去。
    然后自己独自搜山便好。
    可二虎爹不干了,官差们不信牛鬼蛇神,不代表庄稼人不信啊。
    二虎爹盼了十来年了,好不容易把大儿子盼了回来,万万不愿让大儿子出了半分闪失。
    况且大儿子离家太久,压根就不熟悉山里的路,若是遇见了什么危险,就连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遂坚持要跟着一起搜山。
    其余村民们见状,也纷纷表示,愿意一块儿去搜山,人多力量大,总比一个人去找要强多了。
    小景也道:“我也要去的,我想为大家做点事,我不怕邪祟,我不怕死,而且此前有人教过我,怎么对付邪祟!”
    这可不是胡扯的,此前罗素玄有事没事,就跟他普及邪祟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