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景才沉沉睡了过去。
    越无尘又抱着小景坐了一会儿,抬头见天色已经泛明了,若是再不离开,恐怕小景醒来后,会发现他的存在。
    遂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回地上,一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小景是被胃痛唤醒的。
    醒来后天色已经大亮,昨夜生的火堆也早就熄灭了,留下零星的一点火星子。
    他这个胃委实不太好受,绞痛绞痛的。
    小景不记得,自己这个胃痛的毛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落下的。
    到底是在沈清源刺他一剑前,还是刺过一剑后。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睡饱之后,小景的精神也好了起来。
    揉了揉肚子,小景饿得直咽口水。
    等离开了这座孤山,遇见了农户,他就能过去讨点饭吃。
    小景不会白吃别人家的东西,暗想着,帮忙干一天的杂活,换两个馒头应该不成问题。
    实在不行,换一个馒头也凑合。
    只要他肯努力,就不会饿死的。
    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野果子吃。
    小景饿得要命,暂时也只能忍耐。
    不过他运气不错的,天亮之后果然路都好走了。
    没一会儿就下了山,还遇见了一条小河。
    小景早就累得口干舌燥,扑到小河边,两手掬水灌了个半饱。
    顺着河流的方向,几个村姑打扮的妇人正在河边洗衣服,抡起粗重的棒槌,一边敲打衣服,一边闲聊。
    见小景从山上下来了,几个村妇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个村妇问他:“你哪儿的人?做什么的?怎么一大早从山上下来?这片山最近晚上闹鬼,你不知道?”
    小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他谨记越无尘的话,出门在外不能告诉别人他的真实身份。
    为了保护母亲,小景只能尝试着一本正经地撒谎道:“我本是南阳那边的百姓,与家中兄长相依为命,谁曾想,不久前南阳那边邪祟横行,我兄长他就没了。”
    这些村妇也都是纯朴的老百姓,一听小景如此说,登时就起了几分怜悯之心。
    又见小景生得文弱,看起来年纪也不大,面色发白,甚至还关切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还说前面就是陈家村,村里有个老大夫看病可神了,说着,还要引小景过去看看。
    小景摇头,面露羞赧,一时不知该怎么同别人解释他的窘境。
    也幸好,那洗完衣服的村妇心善,看出了小景可能有难言之隐,遂端起盛满衣服的木盆时,假装扭到了腰,还哎呦一声。
    小景下意识伸手搀扶了一下,愣愣地问:“你没事吧?”
    “二虎娘,你这是怎么了?不碍紧罢?”一同过来洗衣服的村妇关切道,“可别闪到腰了,前年村头牛旦他娘就是这么没的!”
    被唤作二虎娘的村妇道:“没事,没事,幸好这位小郎君扶了我一下,要不然可要摔惨了。”
    正说着,二虎娘面露难色地望着脚边一盆洗干净的衣服,同小景道:“小郎君,你看我这闪到腰了,你好人做到底,要不然帮我把衣服端回去?我家离这不远,就在前面!”
    小景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妇人,生得十分面善,年岁应该同阿娘差不多,让他觉得很亲切。
    遂也挺乐意帮忙的。
    这盆衣服并没有多重,他弯下端了起来,也没觉得如何吃力。
    同二虎娘回去的路上,遇见好些村民,一边同二虎娘打招呼,还笑着问身边的少年是谁。
    二虎娘扶着后腰,笑着道:“哎呦,真是人老了,刚才差点摔一跤,幸好这个小郎君扶了我一把!”
    然后一路上,二虎娘逢人就说,多亏了小景扶了她一把,否则就摔惨了。
    小景略有些羞赧,好几次都想说,自己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随二虎娘走进了一个围着栅栏的院子,里面还养了些鸡鸭。
    房檐底下挂着苞谷和几串红辣椒。
    一进院门,二虎娘就扯着嗓子喊人。
    “二虎,二虎!快点出来,家里来客人了,二虎!”
    结果喊了一圈,人都没出来。
    二虎娘同小景道:“那熊孩子,该是又溜出去玩了,课业学得是一塌糊涂,成天到晚净想着玩,比他大哥差远了!”
    “哦,对了,劳烦小郎君把盆放在那边就行了,待会儿我自己晒。”
    小景点了点头,等把盆放下之后,转身便走。
    哪知身后二虎娘拦道:“小郎君,你别走啊。你今个救了我,又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起码留下吃顿饭再走啊!”
    说着上前拉着小景摁坐在院中的石桌上。
    二虎娘道:“不许走啊,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小景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二虎娘进了厨房又出来了。
    端出一碗小米粥,配一个鸡蛋,还有一盘咸菜,笑着招呼小景:“农家没什么吃的,鸡蛋还是自家老母鸡生的,小郎君先凑合吃几口,要是不吃,可就是看不起咱了。”
    小景道了声谢,知道农家养几只鸡不容易,一年到头就生那几筐鸡蛋,还得拿去集市上卖,卖几个银钱,除了给孩子交束脩之外,还要供一家老小吃喝。
    着实是不容易的。遂并没有吃鸡蛋,只是就着咸菜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