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水看够戏,便同几人说起话来,不至于让这一顿践行宴太过冷清,还格外照顾阮秋。阮秋欲言又止,想到明日就要走,到底没忍住问,“师伯,若是一个人身中奇毒,为了活命不得不将毒逼到双腿上,导致多年来无法起身行走,该如何解决?”
    闻言,殷无尘微微皱眉,他知道阮秋在帮谁问莫寒水。
    “自然是先解毒,有些剧毒入体多年,难免会给身体带来不可逆转的损害。但比起让他们毒发身亡,不能站起来这个代价并不算大。”莫寒水笑应:“你是替燕不平问的?”
    阮秋没想到莫寒水会这么快就猜中了,他确实是想为燕不平向医圣求一个医治之法,既然被拆穿,他便直言道:“我年幼时听过燕前辈的一些传闻,与他也算是有一段渊源,只是可惜他后来遭逢剧变,便想,若是师伯您在,燕前辈能不能好起来?”
    燕不平来过玄极宗求医,等待了长达半年,却没见到医圣莫寒水,便带着谢英回了紫霄宫。
    上一世到最后,阮秋也没再听说过他的消息。如今知道燕不平与父母的渊源,应该就是他的小师叔,阮秋便厚着脸皮来求莫寒水。
    莫寒水却是摇头,“燕不平的事,我早有耳闻,我与他也有过几面之缘,若我修为并未跌落,兴许能在一开始便帮他解决他的问题,可惜……”他笑叹一声,瞥向殷无尘,“师弟应该同你说过,多年前我便废了半身修为,如今只有元婴期。正是因为自知帮不了他,我才一直没有出面见他,只怕给了他希望,最后又叫他失望。”
    月夫人也叹道:“十几年前,紫霄宫曾经派人到医仙谷请我师尊出山为他医治,他的情况我们也都了解过,只是那时我们的修为都已经跌落,实在是没办法,这些年来也都是医仙谷的人在为他医治,只勉强为他清毒,保证二十年内不会毒发身亡。”
    阮秋心下倏然一紧,“燕前辈身上的毒如此厉害?”
    月夫人点头,“毕竟是血丹堂那位曾经的魔门大长老耗费半生炼制的奇毒,当年听闻要给谢玄卿用的,却让燕不平给挡了去。”她说着一顿,“不过那时,李师妹和殷师弟才刚刚继任,离不开玄极宗,因为我,阿水也是修为大跌,也顾不上他人。”
    莫寒水忽而一笑,“世人称我为医圣,不过是因为我曾参与过几次除魔卫道、征伐魔门之战,只因为我是一堆医修中最能打的,对我的一些谬赞罢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便说血丹堂炼制出那奇毒那位前血魔宗大长老,就远比我厉害数倍。”
    阮秋忙道:“莫师伯在宗门弟子眼里,便是当之无愧的医圣,我们一直都是以您为榜样的!”
    莫寒水颇有些得意地看向殷无尘,嘴上假意谦虚,“别!你是师弟的徒弟,你学他就好了,以我为榜样,你师尊可是要吃醋的!”
    阮秋听他提醒才想起这茬,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师尊。
    殷无尘斜了莫寒水一眼。
    莫寒水便大笑起来,“不说这个了。”他稍稍正色起来,同阮秋说道:“我听闻我那几个师弟里没有一个能帮到燕不平,可偏偏有一个清徽山的剑修小弟子,用我那一套入门功法万象回春,为燕不平缓解了腿伤,阮师侄,你有没有想过转修医道?”
    当着殷无尘的面,阮秋哪儿敢说想?他忙不迭摇头,“我已入师尊门下,万事都听师尊的。”
    殷无尘眸光一闪,依旧沉默。
    这让一直都在偷看他的阮秋心中又是一沉,看来这回,他是很难平息师尊被拒绝的怒气了。
    莫寒水给了月夫人一个眼神,后者面露失望,他也惋惜地叹了口气,“这几日阿月都在观察你,你在医药上的天赋,其实不亚于我们的几个弟子,只可惜,你早有师尊,还是我师弟的徒弟,否则我们定要将你挖过来,把我们平生所学都教给你。”
    阮秋受宠若惊,“我……”
    月夫人对阮秋颇为欣赏,但师徒缘分这种事是天道注定,她也不能跟道侣的师弟抢人,便只好叹气道:“听闻玄极宗有个小弟子能将阿水那一套万象回春修炼到极致,我便一直在想,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位少年天才?直到见到你,这几日相处下来,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孩子,也是真心想收你为徒的,可惜……你们明日就要走,我便想,要将这一本医经赠与你。”
    她说着取出一本厚厚的医经,莫寒水也颔首道:“这是我夫妇二人这么多年来修炼的一些心得,你能将我的万象回春发挥到极致,本来也算是我的学生,将来这上灵界,还是你们年轻人的江湖,希望这一本医经在你手上,可以发挥到更大的作用。”
    阮秋犹豫地看向殷无尘。
    月夫人看在眼里,失笑道:“燕不平的病我们没办法,但这么多年来,你是为数不多的几位可以帮他缓解伤痛的人,阮秋,我们现在救不了他,但将来的你说不定可以。”
    想到燕不平的病,阮秋不再犹豫,但这本医经是莫寒水夫妇的多年心得,他便深深躬身,郑重地用双手接过,“多谢莫师伯和月前辈,阮秋定然不会浪费您二位的心血。”
    月夫人欣然一笑,扶他起来,“我们相信你有这个天赋,也相信殷师弟看人的眼光。所谓医圣,本也就只是一个称誉,要说阿水医术多厉害,我觉得也就一般。但说实话,曾经我们誉满天下的时候早已经过去了,将来,还是得看你们这些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