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生得丑陋不堪,模样畸形,有的脸上有三张嘴,有的头顶还会长出一只爪子,它们流着哈喇子,是只知道吞噬的低等魔物。
    裴子清突然笑了一下,在杀了这么多奇形怪状的魔兽之后,他觉得原本的自己根本算不得什么怪胎,至少他的脸上没有多一只眼也没有少一张嘴。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
    阿姐最喜欢的那只眼睛被魔兽一爪子剜走了,半条腿也成了这些东西的腹中餐。
    刚开始他还会恨,但后来,就只剩下活下去的念头。
    他要活着,哪怕只剩一口气,他也要见到阿姐。
    裴子清将储物袋里的最后一颗丹药服下,身上顿时又充满了力量,继续新一波的抵御。
    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死。
    可是,他逃不出去。
    未知的石洞里、黑褐色的大树上,甚至那陡峭的山壁,都有着他对付不了的高级魔物。
    他尝试过,但以瞎了一只眼丢了半条腿为代价,才从那些东西的口中险险逃脱。
    在同这些低级魔物交手的空隙中苟延残喘,似乎成了他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他太累了。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厮杀了多久。
    但他不敢合眼。
    他怕自己一睁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然而,补充体力的丹药总有用尽的一天……
    终于,裴子清支撑不住。
    他大口喘息,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后,倒了下去。
    一只三头三眼的魔兽立马扑上去咬下了他一条胳膊,那把从未离身的大刀连同他的胳膊被一同甩了出去,一部分低等魔物很快将那条胳膊分而食之。
    裴子清对疼痛早已没了知觉,他沉默地看着那些比他丑陋百倍的东西一拥而上。
    “阿姐……”他喃喃着他心中那放不下的执念。
    他可能要食言了。
    他回不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想象中被魔兽吞噬的画面没有出现。
    裴子清的胸前有什么东西冲了出去,化成了一抹残影。
    那是一个女人。
    女人一挥袖,一股强大的能量波朝四面八方盖去。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方圆数里,入眼之处的所有魔物都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裴子清惊呆了。
    他努力睁大眼看那抹残影,可惜剩下的这只眼被肉瘤压得只剩一条缝,加上额头的血汇成一小股流下来,打湿了他的眼,遮挡了视线,他根本看不清。
    他很确定,这人不是阿姐的模样。
    因为,她的身姿跟阿姐不一样。
    但不知为何,这女人身上有跟阿姐一样让他想亲近的气息。
    在灭掉周围所有活物之后,女人的残影迅速变淡,最终消散于无。
    她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裴子清艰难地抬起手,虚虚地在空中一抓。
    什么都没有抓住。
    “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尸山上,周围寂静无声。
    这一刻,好像魔渊里所有的魔物都缩回了自己的壳里。
    它们在畏惧方才那一瞬间的威压。
    得救了吗?
    少年微微一笑,贪心地想要睡一觉。
    他真的太累了。
    可是他忘了,他身边这一小片区域并没有被那一记杀招波及到。
    而这里,还藏着别的能要人命的东西。
    有时候,越低级的东西越不惧生死,因为它们没有思考的能力。
    一只只硬壳小魔虫从他身下的尸山钻了出来,张开嘴露出了细小而尖锐的牙齿。
    它们钻进了他的血肉里,贪婪地吞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裴子清已经没有力气驱赶这些最低级的魔虫了。
    但凡还有一丝力气,他都不会倒下。
    刚刚升起的希望再次变成绝望,少年睁大眼望着头顶灰黑的天幕,无力地连嘴都张不开,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那个名字:阿姐……
    直到他的生命流逝,最后一抹气息也消散。
    周围寂静无声,只剩那低等魔虫咀嚼血肉的细小声音。
    然而没多久,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少年脸上那些与生俱来的丑陋肉瘤突然裂开,一根又一根的白色丝线从里面钻了出来,一开始只有稀疏几根,后来越来越密集。
    白色丝线将他的尸体一圈又一圈地缠了起来,最后缠成了一个厚厚的丝织囊袋,像一个巨大的茧……
    南鸢在裴子清身上留了自己的一抹神识,不管对手如何厉害,这抹神识都能在瞬间秒杀对方。
    而神识出现后,南鸢能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小崽子的位置,然后一个破碎虚空,分分钟赶到出事地点。
    但南鸢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和阿清的联系就断了。
    阿清他……
    “鸢鸢,我们怎么一个破碎虚空到魔域了?你没有定位错吧,臭小孩儿真的在这儿?
    唉等等,鸢鸢你站在悬崖边儿干嘛?这悬崖我怎么觉着有点儿奇怪啊,哇哇哇,天呐,这里难道就是我爹爹在手札上提到的魔域魔渊?那个以后会灭积雪城的魔域大佬就是从这里爬出来的,鸢鸢你来这儿干啊啊啊”
    南鸢直接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