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洲垂眼正想着事,闻言偏过头看她,笑道:“看你睡得这么熟,没忍心喊你,最近工作累?”
    “还好的,不都是这样,寒暑假要忙些。”许泊宁叠起毛毯,将座椅调回原位,去开车门,“中午开会都没来得及去食堂,吃了两口盒饭,有点饿了。”
    时洲从另一边下了车,打开后车门去拿行李:“我刚喊了客房服务,回房吃吧。”
    许泊宁拎着包挑了下眉,没问他什么时候办的入住,歪头看他会儿轻轻道:“那也行。”
    建在山顶的酒店五层楼高,时洲预定的顶层套房,从一楼乘电梯上去也不过就十几秒秒,俩人一路没说话,时洲捏着房卡,开门时忽然喊了她声:“泊宁。”
    许泊宁脚步一顿,客房门打开,她往前走了两步便迟迟未动,屋内响着低缓的音乐,从门口地毯一直延伸到外间客厅的玫瑰花瓣,发光的字牌摆在落地窗前,气球比前两天许喻毕业,田卫方准备的还要多。
    她眼睛有点轻微的散光,正常生活不怎么影响,所以平时也没有戴眼镜的习惯,不过那闪闪的 LED 灯照得她眼花,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还没等许泊宁看时洲,男人忽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他轻轻拉起她的手,举着戒指递到她身前,时洲默了秒:“我其实知道你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或者应该顺其自然,再多给你一些时间……却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贪心,从清瓷镇回来大概是我做得最正确的决定。泊宁,你愿不愿意重新跟我走下去?”
    许泊宁在少女时期看过不少风华雪月的偶像剧,大学时候跟周盼去迪士尼,碰巧遇到人家求婚,男生举着玫瑰花束单膝跪地,周围都是起哄的游客,她却在人群中看到了女方脸上表情不甘不愿,到最后女方不知道是碍着面子还是别的,总归是收下了花和戒指。
    许泊宁一直觉得,求婚这事是极其私密的,若俩人没有达成共识,在大庭广众之下贸然行动,这种做法跟道德绑架没两样,弄不好就是女方尴尬得脚趾抠地,就是求婚成功,也免不了劳燕分飞的下场。
    当然后来她跟时洲谈恋爱到结婚,直接跳过了这环节。
    许泊宁低头看着时洲久久没有吭声,在男人突然说要来泊山,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她原本心思极乱,干脆就顺着他的话闭上眼假寐,没想到后面真的睡着了,也没想出个妥善的应对法子。
    她嘴唇抿了抿,男人半跪在那儿未动,安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俩人正月里复合到现在,满打满算五个月还差几天,许泊宁看着他,脑子里乱乱的,肚子还饿着,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餐盘,忽然笑道:“我不答应的话,不会不给饭吃吧。”
    时洲一愣:“啊,不会……你肚子饿了,我们先吃。”
    男人匆匆收起戒指,刚想起身,面前却忽递了只手过来。
    许泊宁伸出左手站在那儿,刚才在车上睡觉留下的印子还在脸上,没完全消去,她垂眸说道:“我一直觉得当初结婚没有做好准备,可是刚才我就在想,即使那会儿没有许喻,你跟我说要结婚的话……我大概也不会反对。”
    以她几年前对面前这人的倾慕,估计时洲说要结婚,她只怕想也不想就会答应。
    时洲掌心全是汗,捏着她的指尖微微颤抖:“那现在呢?”
    许泊宁偏过脸,只觉中指一凉,冰冷的金属环稳稳落在指根处,她冲时洲眨眼,想起下午那会儿男人别扭吃醋的模样,晃了晃手说:“不是套上了?”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自上而下拥住她,他抚摸她背后柔软的卷发,以指腹帮她梳了遍。时洲有点其实和许泊宁很像,对认定的东西异常执着,轻易不肯去改,从许泊宁认识他起,他身上香水似乎就没换过,淡淡的青木香。
    他牵起她的手,轻啄了几下,男人低头凝视着她,那么专注又热情。
    时洲俯身在她耳边软语,许泊宁觉得自己早过了被男人甜言蜜语哄了几句就脑子发热的年纪,不远处桌子上的葡萄酒还好好地摆着,她明明没有喝,脸却红得厉害,耳朵整个发烫。
    向内心妥协并不是多艰难的事。
    直到咕噜噜的声突兀响起,缱绻氛围瞬时被打断,许泊宁面红耳赤推了下时洲:“刚才就跟你说我肚子饿了。”
    屋子里空调出风口正在桌子上方,饭菜已有些凉了,时洲要打电话让人帮忙加热,许泊宁摆摆手:“不用,小时候在我爷爷奶奶那儿过暑假,出去玩一圈回来,直接捧着碗就扒饭的。”
    时洲摸了摸盘子边缘,仍有余温,便没有再劝,他拿过一旁的红酒问她:“一会儿要不要喝?”
    许泊宁点头。
    吃完饭许泊宁跟时洲都喝了不少酒,俩人醉醺醺坐在套房外面的大阳台上喂蚊子,吹着海风,她抬手对着头顶清冷的月光,眯眼看过去问时洲:“你什么时候偷偷买的戒指啊?我都不知道。”
    “上个月你周末不是加了几次班么,我送许喻去上围棋班的课,那时候买的。”时洲说。
    许泊宁恍然大悟,扭过头直勾勾盯着他:“就在前几天我去的那家店?我说你当时怎么那么怪呢,逛个街人都跑没影了。”
    时洲低笑了声:“当时怕人认出来。”
    “人家服务行业什么场景没见过,就是认出来了,你不说话,谁会上前跟你打招呼啊。”许泊宁喝了酒,在他面前话痨许多,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