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起身端了酒凑近他,笑着说道:“当然不是,古人有诗写琵琶女「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奴家深以为然,可不能轻易露了容貌自掉身价。”
    薛继接过酒却不饮下,用手里的折扇点了点苏虞的面具:“摘了吧,爷不爱吃这套。”
    不等苏虞再做什么,他起身将酒杯放回到桌上,回头看着苏虞的目光中多了些意味深长:“换干净的来,爷不喜欢被你们掌控的感觉,别拿这套迷惑我。”
    这回是苏虞愣住了,方才被告知来活的时候分明说着少爷是个雏儿,怎么连这都能看出来?
    苏虞端起了桌上放着酒壶酒杯的漆盘,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您可一点儿也不像头一回。”
    薛继看着她出去了才收起脸上玩味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凑到门前偷偷打量着往三楼去的楼梯,正好看见一个男子衣着华丽腰间佩着金镶玉坠,周围有两三个人伺候着上楼。
    啧啧,这么大排场,面子不小啊。
    薛继将白天见过的几人数了一遍,似乎没有这么一个面孔……有趣了,看来这位是缺席的三人中其中一位。
    听见不同于男子的轻盈的脚步声,薛继收回了目光后退了半步,果然是苏虞换了一壶酒上来了。
    薛继刚想回到藤椅上靠着,却听见了一声呼喊,又一次贴在门边窥探。
    “苏虞!小贱人你敢背着爷伺候别人了!”
    那上了半截儿台阶的大人物突然转身冲上前去,苏虞娇小的身子被他推翻在地上,酒水撒了一地,酒壶酒杯都摔得粉碎,还将苏虞的手掌划出了一道血口子,伤口沾了酒疼得苏虞忍不住低吟。
    薛继站在包间里替这女子捏了把汗,却没有出门去帮她,只是这么看着。
    苏虞咬牙站起身,将手缩回了袖子里,忍着剧痛抬头看向男子:“您从来没包下过奴家,奴家为何不能伺候旁人?”
    那男子上前揪着她衣领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黄爷在的时候你敢伺候旁人吗?”
    苏虞笑了笑,竟是一点也不惧他:“黄爷已经死了,奴家当然恢复了自由身,这与您无关吧?”
    “自由身?黄爷出的钱可是包了你一辈子!”
    苏虞笑出了声:“噗嗤,那也是黄爷出的钱,不是您出的,您激动什么。”
    男子松开了她的衣领,却反手冲着她露在外边的半张脸抽了一巴掌:“黄爷与我是什么交情,我替黄爷收了你又有谁敢不服!”
    苏虞被打得一个踉跄,勉强站好了直起腰脊看着他,还笑着说道:“黄爷与您没什么交情,您只是黄爷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如今知府大人都换人了,您还敢在外边狺狺狂吠?奴家还有活儿呢,先告退了。”
    说罢也不顾身后之人如何暴怒,捡起地上的漆盘又下楼重新取酒去了,苦的跟随上来的几位貌美女子,硬着头皮贴在男子身上柔声细语的安抚,生怕这位爷一气之下把店砸了。
    薛继看罢了一出好戏,坐回了藤椅上若有所思。
    黄爷?前任乾州知府?
    第54章 有钱的傻子
    薛继对苏虞大抵了解了几分,从他二人的对话中能看出这是前任乾州知府黄大人的女人,看样子乾州这些官员私底下生活够混乱的。
    只是不知那男子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苏虞敢这么大胆辱骂他?
    思索的片刻间苏虞已经换了一壶酒推门进来了,矮下身子将酒放在桌上,朝薛继俯身一拜。“叫爷久等,爷可莫生气。”
    薛继的目光从苏虞进门时起边便一直停留在她的手上,虽然方才满手的血都擦拭干净了,可那伤口处还在不断冒血,就一块破布条缠着,必定是没上药。
    “你们这儿没药?”
    这话叫苏虞愣在了原地,仿佛没听清楚薛继问的什么,眼中带着一丝茫然与薛继对视了一眼,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才慌张低下了头。
    “不打紧……”
    薛继懒得在这小事上与她纠缠,直接大声冲外边唤道:“拿金疮药和绷带来!算爷账上!”
    “爷您不必如此。”
    薛继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苏虞,可惜了一张脸被面具挡去一半,另一半还残留着微微泛红的巴掌印,唯有一直挺着的脖颈显示着她的倔强和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
    “还挺硬气?怎么就到这地方来了?”
    只字片语间外边的人已经取来了金疮药递到薛继面前,薛继接过白瓷瓶子便挥手让人退下,眨眼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正往外走的女子:“再取个熟鸡蛋来。”
    那女子也愣住了,张了张口甚是愕然:“爷不点些好酒菜?就点一鸡蛋?”
    “你瞧我像是点来吃的?”薛继挑眉看向了苏虞的脸。
    女子才恍然明了,忙下去准备了,心里还暗叹苏虞命好,前边儿攀着黄大人,黄大人才走没俩月这又附上富贵人家了,还都是会疼人的……
    薛继也不管她乐不乐意抗不抗拒,将她受伤的一只手拽了过来,将瓷瓶里的金疮药粉往上撒了点,再撕下一段绷带给她缠好了,嘴上还念叨着:“爷没做过这事儿,捯饬的难看你可别嫌弃。”
    苏虞等他绑上绷带便抽回了手,犹豫了片刻,将面具摘了下来。
    “爷上这儿快活来的还是受累来的?奴家旧主虽然已故,却也不是什么正经自由女子,您这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