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礼站在人群中,周围的人屏住呼吸缓缓后退,无数目光像是要将两人洞穿。
    季言礼的脸上还粘着灰和血,浑身湿透,灰色的毛毯围在肩上,面色病弱得苍白,轻得像是空心的竹子,长而柔软的睫毛投下两片阴影。
    他能感到周围所有人都在害怕奚野,可只有他不怕。
    他看到那双像黑玻璃一样干净的眸子,时而暴戾如野兽,时而纯真如稚子,愤怒和无助交织,如同喷发的炽热岩浆汹涌冲入大海,冷与热交汇的地方瞬间沸腾出大片大片的水雾,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
    就像是三年前,奚野骑在张斌身上,一拳又一拳地狠命捶打,满脸是血,但他抬头的时候,脸上只有空洞和茫然,他开口轻轻喊学长,就好像在说救我。
    季言礼突然感到像海潮一样的疲倦和心疼,疼得他几乎站不住,奚野打了太多的人,那些人的血还溅在地板上,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可话全堵在嗓子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奚野。”他轻声喊,身子支撑不住地晃了晃,伤口挣开了,殷红的血从绷带里渗透出来,粘稠地滴落。
    奚野的目光追着那滴落下的血,啪得落地,绽开猩红的花,瞳孔猛地收缩成针。
    下一刻,奚野猛地扑上来,将季言礼按在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季以禾疯了似的尖叫声中,狠狠咬上了他的后颈。
    第85章
    一个易感期的Alpha会对Omega做什么,所有人都太清楚了,季言礼被咬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理智都濒临崩溃,应激反应强行介入。
    任景秋奋不顾身地扑上来用力抓紧奚野的肩膀,却被奚野反手掀飞,足足滑出去三四米。
    他落地的时候撞到了头,额头开始流血,但他马不停蹄地爬起又冲过来,像个顽强的斗士一样嘶哑地大喊:“奚野你冷静一点,求你了你睁眼看看,那是学长!是学长啊!你不想伤害他的!”
    季以禾疯了似的扑上来推开奚野,但她的力气太小,奚野根本纹丝不动,血丝从季言礼的后颈和奚野的唇边刺目地流下,季以禾两眼发红,冲到一边抄起支帐篷的金属骨架,狠狠抡起来砸在奚野头上。
    那一下实打实击中了奚野的后脑,他一手掐住季言礼的脖颈,叼着他的后颈不放,微微抬眼,眼眸漆黑,浑身戾气凶狠地如同护食的野狼,龇牙低吼着,季以禾尚未反应过来,他就劈手抢走金属钢管,猛地冲她的头挥去,用力之猛发出急促的风声!
    千钧一发之际,任景秋吼着“小心”,扑上来挡在她前面,抬起小臂护在脸前,硬挨了这一下,登时鼻血涌出,仰面倒了下去,季以禾心慌意乱地抱住他喊医生,陈医生拎着急救箱冲了过来。
    眼看着季言礼情况不妙,温羽和汪腾两个A同时一左一右冲进白雾,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奚野,两根棍子毫不留情地砸在他裸露的背脊上,棍子竟然当场折断,模糊的视野中甚至分辨不清奚野的动作,只感到眼前一黑就被扔了出来。
    胖子扑过去接住了温羽,当了肉垫,咆哮着对着奚野大吼:“我跟你没完!”
    而汪腾狠狠摔在坚硬的看台上,“啊”的惨叫了一声,小腿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反折在身前。
    更多的老师赶了过来,阻隔剂不要钱似的地喷涌在空气中,刺鼻的白雾笼罩着奚野的身躯,短暂地隔开了他的信息素。
    他一手狠狠箍着季言礼的腰,将他束在怀里,手指顺着季言礼的胸口一路下滑,所到之处的衣料纷纷崩开,露出里面素白纤瘦的身体,宛如雄狼口中叼着的柔软的白玫瑰。
    季言礼紧紧闭着眼,睫毛上挂满了湿润的白雾,他现在才知道奚野当时标记他的时候有多温柔。
    汹涌的信息素淹没了他的理智,竹叶味控制不住地漫开。
    一个足以延续数月的深入的临时标记,过量的Alpha信息素侵占了他身体的每一寸。
    这次没有怜惜和谨慎,只有凶狠狂暴地占有。
    “不会吧……”任景秋倒在地上,艰难地转头看向那一片浓郁的白雾。
    任景秋咬牙又爬起来:“他不能……不能当众上了学长……不能这样,真的不能这样……他们都不想这样……”
    “都让开!!!”
    那一声低喝宛如石破天惊,震得其他同学纷纷一抖,连老师的步子都刹住了。
    “是主|席!”
    “主|席又站起来了!”
    “主|席手上拎着的……是枪?”
    江启锋的腿也受伤了,一条裤腿下淅淅沥沥滴着血,他拖着右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冰冷逼人的薄荷味沁出来,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
    他单手拎着一柄细长的枪,不像是战场上用的枪支,反而通体雪白,光滑如镜,皮质枪托上有镂空银刻清溪医药的标志!
    是一柄远程麻醉注射枪,里面装的是针管而非子弹,现实中只会用于发狂咬人的老虎或者失控的野象,因为其巨大的体型和难以接近的特征,又因为要保护稀有动物不能随意射杀,所以不得不采用远程麻醉的方式。
    而这柄枪里装的是Alpha用的抑制剂。
    当时没有人看好远程麻|醉|枪的前景,说到底易感期的Alpha也是人类的范畴,犯不着用这种制服野兽的武器,但奚辰一意孤行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大规模批量生产A用麻|醉|枪,并且因为造价高昂难以售出,根本就卖不出去,资金全部打了水漂,他以捐赠的形式将其无偿提供给诸多公共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