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季言礼下意识道,“我很好,谢谢您。”
    隔壁传来陈医生推开椅子的摩擦声,然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奚野的眼神暗沉了一瞬。
    作为一个Alpha,他又要被轰出去了。
    奚野动作轻快极了,最后看了季言礼一眼,然后几乎只是从床边一翻一跃,悄无声息又翻到窗外去了,仿佛三楼的高度根本就不存在。
    “同学?”陈医生在他身影彻底消失前的那一刻掀开帘子。
    “我没事。”季言礼对她笑笑,咬定道,“真的,您去忙吧。”
    陈医生走后,那短暂的几秒,季言礼以普通omega发情期难以想象的意志力和行动力,掰开玻璃瓶,吸取药液,上推,然后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的手腕,打了一针,如果不是紧咬着自己的嘴唇,那一刻他几乎呻|吟出来,注射的一瞬间像是打进了一管冰碴,碎刀子般顺着血管一路生疼地滚遍全身。
    过量的抑制剂在血管里汩汩涌动,心脏抽搐般攥紧,他浑身冷汗地倒在床上,在剧烈的头痛中昏死过去。
    失去意识的边缘,他还感到有一只微烫的大手抚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推开他的眉心。
    *
    运动会的后半程,季言礼因为崴了脚,什么都没能参加,学生会的工作也被勤劳的学弟学妹瓜分了,每天就坐在教室里学习。
    季以禾爆发出超强的运动神经,在前三棒落后的情况下奋起直追,勇夺4x100第一。
    季言礼因为没能到现场,就指望着任景秋录像,只可惜任景秋前期还算手稳,后期在季以禾冲刺的时候完全丧失了理智,疯狂地上蹿下跳尖叫加油,画面晃得能把人看吐。
    也亏得季言礼还硬着头皮看了三遍,勉强看到属于妹妹的那个色块。
    同时奚野一战成名,本来就因为那些“把人打成植物人”“把人腿打折”“坐过牢”的恶劣谣言而闻名高一,现在因为正面战胜了站在金字塔尖的主|席,成为新一代贴吧红人和流量密码。
    更何况,他甚至没有去领奖。
    那枚承载着无数人零花钱的金牌,最后在颁奖的时候,竟然只有主|席和第三名面面相觑。
    主|席脸色不好看,第三名也尴尬地讪笑,而奚野本人在大喇叭召唤了无数次以后依然没有露面,一副垃圾奖牌根本不想要的模样,最后还是由高一三班班长代领。
    任景秋又担心学长,又不知道奚野去哪了,给他两分别浩浩荡荡发了几十条消息。
    蟹老板:【再刷屏试试?】
    过了十分钟。
    蟹老板:【再刷学长的屏试试?】
    横江第一大帅逼:【你怎么知道我在给学长发消息?】
    横江第一大帅逼:【你和学长在一起?!怎么溜进校医院的!我也想陪学长!】
    横江第一大帅逼:【学长怎么样了?!学长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为什么能看到他手机!】
    ……
    横江第一大帅逼:【你竟然屏蔽我消息?!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我好恨!!】
    季言礼对手机被轰炸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在极度的疲惫和晕眩中昏睡了三个小时,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黄昏,斜阳的暖光透过窗棂照在洁白的被单上,被角都被掖得很好。
    季言礼揉了揉眼睛,从床头拿起眼镜戴上,又一个要人命的发情期终于结束了,他潜意识总觉得奚野一直在旁边,感知到他存在的似乎是五感以外的知觉。
    梦里一片混沌中只有奚野的眼睛,比黑暗更黑,又比光更亮。
    但是环顾房间只有陈医生,她靠在门框边玩手机,见他醒了就抬头道:“看你睡着就没吵醒你,校医院差不多关门了,那边那个同学?季同学醒了。”
    胖子扭扭捏捏地从隔壁伸出头来,他换上了肥硕的中裤,扭绞着双手深吸口气道:“敬爱的同桌,我有个事想跟你说……你踩到的那个铅球是我扔的,对不起。”
    季言礼啊了一声,问道:“都滚到操场上了,那你必须得是冠军?”
    胖子点了点头。
    季言礼真诚地笑道:“恭喜啊,可惜我把你报喜的信使给踩了。”
    胖子松了口气,立刻来扶他:“那必须的,胖爷这身肉也不是白长的啊,如果不是这个水手服上衣勒老子胳肢窝,我能把铅球扔出翰林。”
    但是之后几天,无论季言礼怎么解释他踩到铅球是自己的错,胖子似乎一直心存愧疚。
    季言礼在班上写作业,他就不停地给他投喂零食,一会儿“丽丽喝不喝奶茶”一会儿“薯片来一包不”一会儿“我还有手撕整鸡”,似乎只要季言礼吃得够多,脚分分钟就能长好。
    “我戒断零食了。”胖子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家库存的零食都归你。”
    季言礼:“你家到底库存了多少?”
    “不多,也就三箱。”
    胖子嘴上说戒断,但看着季言礼吃巧克力小饼干还是眼馋得要命,转移话题道:“诶,丽丽,奚野是你什么人?”
    季言礼拿着小饼干的手停了一瞬,若无其事地在横杠上写了个根号三:“学弟。”
    “我去找你的时候,他就坐在你床边,”胖子啧啧称奇,“你不知道他上次来教室找你的时候多凶,浑身上下散发着那种Alpha的气场,你懂吧?但是我找你的时候,他还用食指比在嘴唇上,叫我小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