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季言礼一脸神秘地把奚野喊到一边,奚野疑惑地走出方阵,在众人的瞩目中,一路小跑着过来,结果看到这堆资料。
    他表情可谓是十分精彩,红绿蓝三色变换,最后非常无奈地笑了:“学长这是干什么?劝学?还是恩将仇报——要我死?”
    季言礼说起学习实在是非常话多,嘚吧嘚吧整整介绍了快半小时他那详细、实用、高效的学习笔记,应该按照艾宾浩斯遗忘曲线进行学习和复习,每本写了什么学科,哪几个模块,哪些单元,他常用的一些标记,常见错题,易错陷阱,全部用红笔和荧光笔标注出来,还要和奚野说他的横杠双横杠波浪线圆圈线和虚线分别代表什么含义。
    奚野撑着脑袋看他说得起劲,听到最后完全走了神,只注意那双柔软的浅粉色的嘴唇不断开合,唇尾总是微微扬着,曲线温柔,让人联想起一些童话般美好的事物,像是春日、樱花、小鹿,像是憨态可掬的熊仔把小鱼吞吃入腹。
    季言礼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呼……你记住了吗?要是记不住我可以再说一遍。”
    奚野回神,煞有其事地点头:“我记住了。”
    季言礼:“那你复述一遍。”
    两人对视了很久,琥珀色的眸子神情恳切期待,简直在树荫下水润得发光。
    奚野沉默了一会,手指点了点桌子:“这样吧,学长,敞开天窗说亮话……你还是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一些。”
    路上,奚野一手举着本子,跟托塔李天王似的,一手挑挑拣拣,把几本市面上卖的基础全解连同王后雄全都丢了,只剩厚厚一摞手写本搬回寝室。
    寝室其他三个人先后抬头:“这是什么?”“奚爷改行收废品了?”
    奚野道:“详细、实用、高效且符合艾宾浩斯遗忘曲线的学习笔记。”
    三脸懵逼。
    “艾什么?”
    “宾什么?”
    “什么斯?”
    奚野要努力学习这种事,打上标签那只能是魔幻奇幻玄幻,他们宁可相信奚野是个娇软柔弱的Omega,或者奚野其实是个女人。
    任景秋忍不住说:“奚爷?你转性了么?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奚野:“我又不学。”
    任景秋伸手好奇要翻:“那你拿这些干什么?”
    奚野“啪”的一巴掌把他要翻阅的爪子拍开,很小心地一本本放在书架上,头也不回:
    “收藏。”
    *
    好在季言礼并不知道奚野是把他的笔记拿去当摆设了,否则他也会气得吐血。
    上学期期末的奖学金发放到位,他从中抽了一笔用微信打给了任景秋。
    任景秋发来一串鲜红的问号。
    横江第一大帅逼:【学长?这是什么钱?奖励我最近干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好事儿?】
    岁寒:【饭钱,上次的。】
    横江第一大帅逼:【学长!你太见外了!我请客你给什么钱!】
    岁寒:【你请我,我请妹妹和她的小朋友,各请各的,是我该给的钱。你不收我就从学生会办公室直接打你校卡上,行啦,别让我多跑一趟了呗。】
    横江第一大帅逼:【诶好好好,我收我收还不行吗……】
    横江第一大帅逼:【对了,为什么奚爷有笔记,我没有?!难道救学长没有我的份儿吗!我还在场呐喊助威了呢!那不是怕奚爷疯起来误伤兄弟我就上了啊!学长你不能偏心!】
    岁寒:【我真没了,一本都不剩了,高二的笔记还有,要不你提前……预习一下?】
    横江第一大帅逼:【我很受伤……】
    横江第一大帅逼:【我不是你最得意的门生。】
    横江第一大帅逼:【学长呜呜呜,我好不起来了/暴风哭泣】
    季言礼把任景秋调成了“消息免打扰”。
    真不是他不把水端平或是偏心……实在是这小话痨吵得够呛,他不搭理,任景秋都能自己阳光灿烂发来百八十条单口相声,他要是再稍微附和一下,简直能翻了天。
    Lover酒吧的兼职泡汤了,他晚上九点前的时间就空出来了。
    季言礼走过横江第二医院的走廊,从嘈杂的前台和探病的人群中穿过,腺体分泌科,Omega分区,一区305四床,谢安之——他和季以禾的妈妈。
    二十一年前,谢安之洗过一次永久标记,从此落下了病根,整个人身体在垮掉的边缘摇摇欲坠,忽好忽坏,时而看起来像是康复了,时而又一个器官接着一个出毛病。
    季言礼到的时候,病房门大敞着,八点已经医院是接近休息的时间了,一堆拎着大包小包编织袋的灰头土脸的乡下人拥在一床附近大声嚷嚷,锅碗瓢盆齐响,大行李箱占了走道。
    最可气的有人身上沾染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弥漫在空中丝丝缕缕,存在感极为鲜明。
    季言礼皱着眉,不得不说了很多次“借过”才侧身挤了过去。
    谢安之半靠在床头,四床在病房最里,亮着头顶的灯,辫子搭在肩头,垂着眸看书,浅蓝色的帘子半圈起床头。
    “妈。”季言礼喊了一声,笑着走过去,顺手把帘子彻底拉上,勉强遮挡了纷扰。
    “看什么书?这么专心?”
    谢安之惊讶得抬头,立刻把宽大的病服袖口放下来遮住了手腕:“你不是在和以禾一起军训么?怎么跑过来了?你不住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