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旁的导引童子刚给一位退赛者指引了出山去驿馆的路,正打算坐下打个盹,出口法阵突然疯狂地闪了起来。
    一个满身是泥的人出现在法阵中,泥水已经盖住了他的全身,连披散的长发上都满是泥浆,身上的道袍破破烂烂,沉重得连抬手都十分困难。
    导引童子见他把法阵弄得脏兮兮,嫌弃地一撇嘴,正打算呵斥,又有一个人从法阵中闪现。这一个更糟,身上的衣裳半边撕裂,乱糟糟的头发上满是枯枝烂叶,手里还抱着一截树干。
    不等导引童子反应过来,阵中又闪现出数人,各个衣衫凌乱形容狼狈。几息的功夫,偌大的接引法阵里已站满了人。
    “看什么看,快让开!”童子头顶一痛,已吃了来人一个暴栗。扭头一看,是聂家的师兄和金金阁的几个大伙计。
    童子被推到一旁,几个青年快手快脚地来到法阵前,把里面的人往外拉。
    传出法阵的人越来越多,如不赶紧疏散怕是要层层叠叠将人踩踏至死。被拉出法阵的少年们劫后余生,面面相觑,都茫然地站在一旁。小童子目瞪口呆了一会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跑向人群,指引他们去向医馆或驿馆。
    入口处,聂遥和张金金紧急传音,调派了人手去出口阵法接应,便打算入山。
    聂遥着急,一个箭步向山上冲去,却只看见金光一闪,砰的一声,他整个人便被结界弹了出来。张金金暗忖幸亏自己跑得慢,口上却好奇地问道:“你不是聂家亲生的?”
    “谁告诉你聂家亲生的就一定能进去?”聂遥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哎,不对,我就是聂家亲生的。”说完他顿了顿,“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这位好友的关注点总是那么神奇。
    “好好好,我重新问。”张金金忍笑:“结界封闭后,你们聂家人也进不去?”
    “大概是吧,这个得问问家主。但以前从没出过事,也没人想过要在封闭后进去。”聂公子拍拍衣裳,现在这个时间,也不知家主能不能起来。
    一阵隐隐的震动传来,隔着入口的白雾看不真切,聂遥突然眯起了眼睛。
    轰鸣声由远而近,突然,一棵大树出现在半空,树根像绝望的人伸出的胳膊,扭曲着朝向天空,茂密的树冠则低垂向下。大树从远方呼啸而至,直冲聂遥和张金金而来。
    两人赶忙向旁跳开,但大树飞来的速度太快,顷刻间便到了眼前。
    电光火石之间,避无可避,聂遥拔出“御鹏”,张金金则祭出一张爆破符,便要将大树击碎,却听见“哗”的一声巨响,大树像是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在半空被击得粉碎。紧接着,裹挟着万千杂物的泥浆汹涌而来,在灵山透明的结界上拍起惊天大浪,浪花激起向后卷去,变成了一堵水墙,紧接着又被后面的水流拍碎在当场。
    洪水汹涌而来,却尽数被拦在结界内。身后传来弟子们的欢呼声,那山洪汹涌而来的气势太过恐怖,即使是站在结界外,也免不了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张金金紧紧盯着眼前结界的底部,一言不发。聂遥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片刻后,也开始觉得头皮发麻。
    结界内,一颗大石的底部出现了一圈水痕,不知不觉中,有积水慢慢爬上石壁。
    水漫金山!
    第26章 本心
    石台上。秦乐看着远方的景象,喃喃道:“那那那那是……海吗?
    灵山位于中原,四周皆是丘陵,最近的水域是一百里外的隐龙湖,就算是搬到灵山跟前,也不过是个小水洼而已。
    得有个人过去看看。
    沐夕沄金丹初成,还未试过御剑。不过他前世对此熟练至极,今世归来,倒也未曾忘记半分,控物之力自然不在话下。当下抽出长剑,捏个剑诀,剑果然顺利漂浮起来。沐夕沄跳上剑向山下飞去。
    青城山的弟子们大都刚刚筑基不久,御剑对于他们来说吸引力极大,沐夕沄御剑的速度又快,小伙子们一下子兴奋起来,争相跳起来目送他远去。两位女修哭笑不得地看着这群活泼的师兄弟,要不是需要保持形象,真想在他们面前翻个大白眼,太丢人了。
    不多久,沐夕沄便已回转。
    清晨太阳初起,洒落一地金光,白衣飘飘的仙君踏剑而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原本苍白的脸色被印上了浅浅霞光,鸦羽般的睫毛下,略显淡漠的双眸带着柔和与宁静。风吹起他的乌发,衣袂飞扬,一时竟如谪仙下凡,自天边御风而来。
    青城山的姐妹花梦呓般地轻叹了一声,红着脸默默加入了自家师弟的队伍。
    沐夕沄收剑落地,脚下微一踉跄,被守在一旁的古青桥一把拉住。他神魂本就与身体融合不全,御剑而起又耗费了不少灵力,一时竟有些僵硬。
    古青桥关切道:“怎么样,还好吗?”说完放出神识,细细查看他是否有伤。沐夕沄抿嘴道:“无妨。”
    邓冼此时也走了过来,急急问道:“慕师兄,如何?”
    沐夕沄回头看了一眼,村民们横七竖八地蜷在篝火旁,睡得正香。他向邓冼打了个手势,走到一旁去说话。
    “我刚才御剑去得不算远,但山下已经没路了。”
    “没有路?怎会没有路?”
    “秦乐说得对,山下已是一片汪洋。”
    一不小心猜对答案的秦乐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怎怎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