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因为他自己不想上朝啊!
    “因为什么?”左昊清眉梢微扬,道:“你说不出来了?”
    前方与定南王站在一起的老人好整以暇地抬了抬下巴。
    陈子琰气的捏紧了手中的官牌,左昊清眼里的睥睨就要溢出来了:“怎么,想跟我练练?凭你?”
    陈子琰捏紧了手里的玉板,忽闻前方一声:“咳。”
    “子琰啊。”陈相温声道:“你们两个,一个兵部,一个户部,日后难免要常打交道,不要总是吵架。”
    陈子琰神台一阵清明。
    前方的老人张开了眼睛,面色微微不善。
    左昊清也意识到了什么,倏地闭了嘴。
    老狐狸。
    他是兵部侍郎,陈子琰是户部侍郎,兵部若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都得送到户部审批,如果陈子琰从中作梗,日后行事难免会有不便。
    他悄悄去看陈子琰的反应,却见后者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冷笑。
    左昊清:。
    那老人恰是左昊清亲爹,他笑着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昊清啊,快给子琰赔个不是。”
    “……休想。”
    左侯还要说什么,便闻前方太监一声传唤,众人纷纷收起心思,在唱诵之中排队入殿。
    太监开始点人,然后发现空旷的场地上,留着一个站着睡觉的家伙。
    太监:“……冉大人,冉大人?”
    “!”对方被叫醒,急忙躬身:“公公。”
    太监一笑:“大家都进殿了。”
    这位大人重重揉了一下眼睛,飞速小跑进了殿内。
    这厢,殷无执撩开了帐子,拍了拍姜悟的脸,道:“差不多了,上朝之后不要再睡,若实在想偷懒,就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说嗯,或者问,其他爱卿怎么看,嗯?”
    姜悟:“唔。”
    “我刚进宫不久,根基不稳,你若一直这样,他们很快就会启奏抨击我,想长此以往地让我为你办事,就得慢慢来。”
    居然连这个都被看出来了。
    姜悟张开了眼睛。
    殷无执问:“听明白了么?”
    路已经铺好了,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丧批点点头。
    殷无执把他搬了下来,放在地上,丧批立刻往旁边倒。
    殷无执不得不扶住他:“自己走上去。”
    丧批抬眼看了看那金灿灿的龙椅,“高。”
    “没几步。“
    “台阶。”
    “没几个。”
    “哼。”
    “……”殷无执只能把他扛起来,然后与齐瀚渺耳语了句什么,后者抬步行入殿内,扬声道:“全体,跪——”
    百官皆懵,但还是本能地跪了下去。
    “好。”齐瀚渺说:“陛下驾到——”
    殷无执瞥了一眼跪地的百官,飞速把丧批扛到龙椅上放好,丧批刚要往一旁瘫,突然发现,龙椅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百官眼观鼻鼻观心,没来得及抬头,就听齐瀚渺又喊:“拜——”
    众人机械地山呼:“参见陛下。”
    虽然有些奇怪,但莫名的,还挺有仪式感。
    不由自主地就照做了。
    起身的时候,有人抬头看了一眼天子。
    今天的陛下居然没有睡觉,没有东歪西倒,还坐得很直。
    丧批面无表情。
    龙袍,真的很重。
    龙椅,也真的很冰。
    高处不胜寒,除了后方之外,左右和前方都有冷风吹了过来。
    但丧批蜷不了腿,也瘫不下去,他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听着大臣的汇报,然后按殷无执吩咐的那样说:“哦,好,朕会处理的,下一个,其他爱卿怎么看?”
    虽然嗓音清清淡淡,慵慵懒懒,可因为坐得高,殿内又十分安静,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丧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上的最圆满的一个朝。
    至少,在百官眼中是这样的。
    下朝之后,众人鱼贯出了承德殿,有人放松道:“陛下的病终于好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威严无比啊。”
    “是啊,由此可见,此前陛下在龙椅上睡觉,定是被病痛折腾的受不住了。”
    “我就说嘛,陛下年轻,又有武艺强身,怎么可能说倒就倒?”
    “病去如抽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带着满意的心情,和谐又热闹地离开了。
    承德殿内,丧批依旧稳稳地坐在轮椅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齐瀚渺长长出了一口气,挂着殷勤的笑面对殷无执,真情实感地恭维:“世子殿下果真聪明绝顶,如此一来,可算保住了陛下的一世英名。”
    这家伙有什么英名?
    殷无执转脸看丧批。
    丧批也在看他。
    他的双手放在两侧的金扶手上,双脚向两侧分开,整个背部都贴在龙椅背上,腰杆笔直,从正面看,的确是一副英明神武的坐姿。
    英明神武的丧批开口:“下朝了。”
    “嗯。”
    “可以放开朕了。”
    “陛下可以尝试自己起来。”
    如果丧批愿意反抗的话,他就不会任由自己保持这个坐姿那么久了。
    他试着用了些力气。
    不,这太为难丧批了。
    “殷无执,放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