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快雪听见这个声音,就皱起了眉头,他认得,是吴芳。
    推开虚掩的门,樊快雪径直朝院子里叉着腰骂人的吴芳走过去,目光却落在了偏屋门口的一道瘦高的身影上。
    上一世,他就见过戚白一面,刚从水里捞上来,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虽然很英俊秀气,但了无生气。他看得更多的是戚白的证件照,退伍证上的,身份证上的,但那些照片都太小了,不足以让他窥知关于这个人更多的细节。
    而眼前这个只有十七岁的戚白,跟那些都不太一样,他面容还略显稚气,五官也不似那时候深邃,只是面色一如既往沉静,周身有一种和这满院子的吵闹无关的静气。
    樊快雪只看了他一眼,一路跋涉至此的暑热和烦躁全消了,心里都跟着静了下来。
    “哎,那个……”
    吴芳和戚白的注意力霎时都落在了樊快雪身上,戚白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眸色沉了沉,吴芳已经叉着腰走了过来:“你谁呀?到我家干嘛呢?”
    樊快雪又看了戚白一眼,才转过去对吴芳说:“我是戚白同学,怎么了?不能来啊?”
    吴芳虽然不认得樊快雪身上这些名牌衣服和鞋子,但还是能看出好来,这一看就比他们家有钱,她立即就变了一副嘴脸:“小白还有这样的同学啊,我咋不知道,你来找他啥事儿?”
    樊快雪眼睛的余光在戚白周身徘徊,随口瞎编:“找他出去玩。”
    吴芳哼笑一声:“玩?他哪有时间玩,不打工吃什么,开学交学费怎么办,去去去,你自己玩去吧,他可没时间。”
    樊快雪一听这个,心里的火苗就蹭蹭蹭往上冒,这个女人之前找他要钱的时候,大言不惭说戚白要读书吃饭穿衣,一年要他们三万,看看戚白现在穿的,大热天还穿着春秋季的长袖校服,还短了一截,显然就没给他买衣服,一放暑假就催他去打工,估计学费和生活费也都是戚白自己挣的。
    樊快雪咽了口闷热的空气,也咽下心里对吴芳的怒火,跟她叫嚣说:“我今天来是带他走的,以后他吃饭读书都不用你操心,怎么样?”
    戚白诧异又震惊地转过脸看樊快雪,樊快雪注意到他的视线,冲人眨眼笑了笑,继续盯着女人,一脸不好惹的表情:“问你呢,怎么样?”
    吴芳愣了一下,才气急败坏说:“那怎么行,他都这么大了,不挣钱养弟弟妹妹怎么行?你说带走就带走,你谁呀?”
    樊快雪的性格从小就是混不吝,别说这个女人不是他妈,就算是他亲妈,他也一样要骂到脸上,他走上前一步,语气咄咄逼人,火星子乱蹦:“你自己没手吗?还是你男人没手?你们两个生出来的孩子,凭什么让戚白他一个半大孩子给你们养?别说他现在没满十八岁,你们不养他,他可以告你们,就算是他满十八岁了,他也没有义务替你们养孩子,什么玩意!”
    吴芳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没想起来反击的话,一个一辈子没走出过农村的妇女,虽然不懂法,但听说要告她,她还是有点怵,但撒泼不讲理了半辈子,也不会真的被几句话吓到,登时拉下一张脸,叉着腰骂道:“哪来的小兔崽子,敢在老娘门口撒野……”
    樊快雪抬起手,指了她一下:“我要是现在把你塞上嘴装麻袋里打一顿,你猜有没有人来救你?”
    重生前干了好多年警察,这样的极具威胁的话沉声出口,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吴芳只觉得心口一凉,登时住了口。
    却只见樊快雪走过去,在戚白肩膀上拍了拍,声音温和了许多,跟刚才骂人的时候判若两人:“以后哥罩你,走吧。”
    戚白盯着他看了有一分多钟,眼底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
    即便是樊快雪一个三十岁心智还当过警察的成年人,也看不懂那些情绪指代的具体意义。
    就在樊快雪以为戚白会拒绝他的时候,戚白忽然冲他点了下头:“嗯。”
    樊快雪也没再多想,脸上立即笑开了花,勾着戚白的肩膀就往外走去,心想哥凭借三十岁的人生智慧加上十七岁的脸,哄个中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嘛。
    吴芳却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她家里,她干嘛要怕一个外人,那半大孩子说告,就真的能告她?还说要打她?连戚青松都不敢摸她一指头,谁敢打她!她小跑步追了上去,破口大骂道:“兔崽子,不许走,小白,你要造反啊,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怎么越大越不听话了,一心向着外人,跟外人合起伙来欺负我。”
    樊快雪听着女人在后面鬼叫,深吸一口气,把火气压下去,转过身,看着她,用笑脸说:“阿姨,是这样的,我们商量好了一起去市里面打暑假工,一个月有三千块,就是现在就得走,去晚了人家工厂都招满了。”
    “你放心,开学的时候我们会回来的。刚才只是给你开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我们都知道你们做父母的养孩子不容易,当小孩的,挣了钱,当然是要给你们补贴家用嘛。”
    现在他们抱错的事情还没说开,樊快雪不想闹得太大,万一这个疯女人去报警,告他拐带人口什么的,虽然他觉得这个女人应该也没这个脑子,但,还是先省点麻烦比较好。
    樊快雪长得英俊帅气,虽然只有十七岁,但身体发育已经是大人了,他收敛起戾气,文质彬彬笑起来的时候杀伤力还是很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