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池寒感到舒心的还是方景洛一天都没露面,不知道是因为家里出事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听说走的还挺急的。
    不管因为什么,他希望以后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样。
    赶紧消失吧死渣男!
    池寒抽空抄了一张排课表回来,发现一中的课设计的其实还挺人性化的,虽然暑假正常上课,但每周依旧双休,晚上没有自习。
    明天正好又是周六,正好带着荣胥去理理头发。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下午下课前临时出了个通知,周六下午学校要办艺术节,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全体同学都得参加。
    池寒:“……”
    他又想起了小学时候被按着在眉心上点个红点儿,然后扔到台上的恐惧了。
    可偏偏班主任还专门进来强调了一遍不许任何人请假,而且所有人必须参加。
    班长立刻就组织起了一个短暂的投票会,在黑板上罗列出了不同节目。
    有拉丁舞,惊鸿舞,小品……
    池寒看的眼皮子直跳。
    他可以申请当后勤吗?
    最终在乱哄哄的讨论了一个小时后,班长按照投票计数确定了一班在艺术节里表演的节目。
    汉服走秀。
    池寒不知道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但他确实没想到班里这么多人家里居然都买了汉服。
    池寒本来想混个后勤或者是什么东西当当,结果发现后勤还要兼职发型设计和化妆。
    对不起,是他不配。
    最后毫无意外的,池寒被抓了壮丁,可以说班里长得漂亮的女生和身形修长的男生全被安排到台上去了。
    至于荣胥……
    好吧,没人敢抓他壮丁。
    池寒对着好整以暇坐在讲台下面荣胥做了个口型:
    “救我!”
    荣胥淡色的薄唇微陷,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对着他做了个“赶紧去”的手势。
    池寒:?!
    好样的!
    荣胥坐在角落里,眼中只有能装下一个池寒。
    他其实并不喜欢两人离得这么远,但他能够看出池寒是很喜欢现在这种氛围的。
    荣胥厌恶别人的接近,但他不能拦着池寒。
    他喜欢安静的待着,可池寒不一样。
    人无法独自活着,必须互相寻求温暖和依靠。
    荣胥专注的看着那个对他来说仿若黑暗中星子般存在的少年,表情柔和。
    他只要池寒就够了。
    ***
    池寒觉得排练节目比考一场物理还难。
    等节目勉强有了个雏形时,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
    “明早上午大家还是要早点来学校啊,邓丽,你们几个记得把衣服和化妆品带好,咱们上午得试试妆看看。”
    班长安排好了就让大家都走了。
    池寒活动着脖子收拾东西,气哼哼的道:“让你不救我,明天没法去理头发了吧!”
    他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一手搭在荣胥的肩膀上,捏住他的下巴威胁道:“明天你得来学校陪我听见了没有?不然……不然你明天晚上就睡不成觉!我给你打一晚上电话骚扰你。”
    荣胥欣然接受了威胁,十分配合的表示一定会来。
    池寒哼哼了两下,饶过了他。
    其实他也不想折腾荣胥让他休息日还跑来,但是他实在是对上台表演有些恐惧。
    池寒有些丢脸的想起自己小学一年级因为在台上摔倒被人踩掉裤子,而嚎啕大哭了一小时。
    啊啊啊啊啊!!
    这个理由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池寒痛苦抱头。
    他觉得明天下午只要看着台下的荣胥,应该就不会紧张了吧?
    ***
    凌晨三点,窗外一片漆黑,额头上满是冷汗。
    好疼……
    小腿和膝盖缝里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它们口器上的尖锐倒刺,正在一下下的划过他的骨肉。
    荣胥撑在床边的手臂不自觉的抖动,扣住床沿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腿坏掉的那天。
    他记得,那天很冷,下着雨,天空灰蒙蒙的。
    他的小腿上打着石膏,那是因为和堂兄们打架时候摔下楼梯摔断的。
    怎么所有人都穿着黑衣服,还有几个人在哭?
    啊,他想起来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的母亲在这天死了。
    被压抑已久的记忆如同潮水般一瞬间涌现,所有人的脸都变得狰狞可怖了起来。
    他的父亲正在哀求着荣冠玉不要把他踢出荣家,他的母亲躺在冰冷的冰棺里。
    而他,正坐在轮椅上。
    荣胥觉得喉咙有些痛,他的嘴里不受控制的泻出两声呜咽。
    那是当年的他在哭。
    一只苍白的手却握住了轮椅的把手。
    “你这个没人养的野种,去死吧!”
    在他被巨大的悲痛裹挟着喘不过来气的时候,怨毒的诅咒直直扎进了他的心里。
    紧接着,冷到极致的池水就把他彻底淹没了。
    荣胥挣扎着从梦魔中醒来,像是被溺毙的人一样大口喘着粗气。
    他记得,从那冰冷的池水中出来以后,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他睁着眼下意识的去摸手腕上的平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