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毕竟还是年轻, 闻言,恍惚片刻,然后顺着周牧野的话问:“不是吗?”
    周牧野将纸巾投进一侧垃圾桶中,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深蓝色的护手霜, 垂着眼往手背上挤乳膏。
    “是。”冰冷的声音不疾不徐,道,“不过加个前提……自己赢来的,才是阮宵想要的。”
    陈墨持续恍惚中。
    周牧野涂好手霜后, 舒展修长手指,指节显出莹润的白皙。
    他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神色淡淡, 道:“可能因为他没接受过太多的善意, 所以对于别人的馈赠总是小心谨慎, 觉得受之有愧。”
    陈墨还站在门边, 听了这话, 想了想, 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周牧野的目光从自己脸上移开一瞬, 瞥了陈墨一眼:“直接送他贵重物品, 只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陈墨怔了一下,脸色开始局促, 显然是意会过来了周牧野的意思。
    “而且就他这个人……”周牧野垂了下睫,不知想到什么, 一向寡淡的嗓音里含笑, “虽然说, 让我陪他去参加比赛时理直气壮, 但其实一直怕被嫌麻烦, 所以会悄悄翻我以前的比赛录像来学……就他这种懂事的, 乖得能掐出水,连跟家长都不好意思开口要东西,怎么可能接受别人送的手机?”
    陈墨默默低下头,莫名有些愧疚。
    在物质方面,陈墨从没缺过什么,对于金钱也没多少概念,送一个手机,对他来说跟送小零食没什么区别,因此他不能体会阮宵的心情。
    以至于被阮宵拒绝后,他到刚才心里都有些闷闷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现在听了周牧野的一番话,陈墨突然就释然了。
    话说,要不是周牧野主动跟他说这些,他到现在还在钻牛角尖。
    陈墨青涩的脸庞有些发红,看了眼镜子里的周牧野,心里有些感激,忽然觉得周牧野也不像大家所说的那样不近人情。
    他嗡声道:“知道了,师兄。”
    周牧野透过镜子看白毛萨摩耶一眼,一手在肩上轻巧地拂了一下,接着转身朝门口走,声音散漫不经,随口一提:“与其直接给他想要的,不如想着如何帮他实现目标。”
    陈墨顿了一下,紧接着,赶忙拦了下周牧野:“周师兄!你说,我能为我师兄做点什么?我该怎么帮他?”
    周牧野停下脚步,看向陈墨,盯了半晌,轻眯了下眼,气得轻笑一下:“我发现你是真看不明白……”
    陈墨双眼皮褶子深,微仰脸看他,露出萨摩耶一样单纯真挚的眼神:“什么?”
    周牧野:“跟你说这话,不是为了让你……”
    在陈墨依旧懵懂的注视下,周牧野话说一半就停住。
    他微微抬高下颌,似乎怕陈墨听不明白,放轻声,冰冷声线听着有些懒:“你能帮他拿冠军吗?”
    陈墨缩了脖子,刚才还跟打了鸡血一样的热情瞬间消减大半,脸也跟着红了。
    他不会双人滑。
    再说,就算他会,花滑的技术还需要阮宵带,说不定比赛时就拉垮。
    在周牧野有些傲慢的视线下,陈墨没什么底气道:“不能……”
    陈墨说完。
    周牧野打量他片刻,轻扯了下唇角,缓缓吐出两个字:“我能。”
    陈墨:“……”
    再迟钝,也感受到了来自强者的碾压。
    话外之意,只要有周牧野在,阮宵的事就叫他别操闲心。
    周牧野正要出门,见陈墨自闭一样地缩在门边,似乎被严重打击到了。
    某人忽而良心发现,意识到刚才说话有些过分。
    “喂。”周牧野敷衍式的冒出一声。
    将没来得及装进口袋的护手霜递过去,轻甩了甩,问:“要吗?借你。”
    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善意和关怀,试图做出点补救。
    “……”
    陈墨瞄了眼那管深蓝色的手霜,上面写着“深海迷兰”,有股淡淡的清新兰花香气。
    他偏过脑袋抵在门上,摇了摇头,沮丧地表示自己不需要。
    在经历过世间险恶后,萨摩耶今天怕是好不了了。
    周牧野双手抄着兜,走进3号滑冰室内。
    阮宵已经换上鞋上冰了,见周牧野出现,刹不住车地扑到栏杆边缘,双手撑着护栏,冲周牧野道:“阿野,你去哪儿了?我回来后都没找到你。”
    周牧野步伐闲散地走到场边,站定,漆黑眼眸扫视阮宵两眼,声音懒懒的很欠:“上个厕所都得报备?太严了吧这位?”
    阮宵愣了一下,接着赶紧摆手解释:“不是不是,阿野,我就是随便问问……”
    周牧野却不给他说完的机会,轻挑眉,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还没娶回家就这样,哪天真上户口本,是不是得二十四小时向你报备行程,少问候一句就得夺命连环call?”
    阮宵脸色腾的一下爆红,脑袋晕沉沉,屏住气息不动了。
    什么娶回家,上户口本的……
    阿野故意的,绝对是在调戏他!
    阮宵正脸红心跳地不知道说什么。
    周牧野煞有其事地“啧”了一声,低睫,略显困扰道:“我妻管严,遇到你这样的可太容易挨欺负了。”
    “…………”
    阮宵受不了他了!心脏高频率运作下几乎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