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陌生人交给她一支发簪。
    “我身有三件神器,每一件都重逾性命。我愿意以其中一件,与你等价交换。”
    交换给庄淑兰的神器,就是箜篌簪。
    被带走前那一晚,黄婆子被支出去,没有回到他们住的小柴房里。
    霜绛年隐约感知到了什么。
    晏画阑躺在他对面的床榻上,从孩子眼里捕捉到一丝不安。
    在霜绛年开口前,晏画阑便许诺:“不管世事如何变化,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霜绛年注视着他,闭上眼,呼吸渐深。
    当夜,他便被那个陌生人带走,不远千里,带到了一片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父尊?”孟客枝疑惑地看着无情道尊,看他从兜子里抖出一个小孩子。
    无情道尊垂眸说:“我给你买了个师弟。”
    孟客枝眼中掠过暗色:“由孩儿一人传承衣钵便足矣。怎么还需要师弟?”
    “你照看着吧。”无情道尊吩咐他一句,便率先离开。
    孟客枝谨遵父意,给小孩洗身束发穿衣,在看到霜绛年的脸蛋时,猛地怔住了。
    那是能打破他所有冷静与自私的好看。
    然后他就痛嘶一声,双眼遭到了不明之物的攻击。
    霜绛年慢慢长大。
    他逐渐从亡亲之痛中走出,逐渐意识到这张脸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年满十四岁之后,便永久地戴起了易容。
    孟客枝见此摇头叹息,忽然双腿之间又中一脚,哽咽着跪了下来。
    这种怪事时有发生,在他想照顾师弟、想和师弟亲近之时,总会发生意外。
    罪魁祸首晏画阑酸气冲天道:“什么破师兄,不守规矩,色胆那么大,简直变态它娘给变态开门,变态到家了。小绛年,你可不许信他,他是大坏蛋!”
    一边说着,一边在身后替霜绛年更衣。
    双臂穿过腰间,束上衣带,玉扣清脆地卡住,如清泉溅落山崖。
    晏画阑只是照常办事,正要抽身,忽而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臂。
    霜绛年靠在他怀中,抬眼瞥他,微微一笑,足以蛊惑众生。
    “别人不可以,只有你可以?”
    怀中之人离去,直到衣袖上的余温彻底散去,晏画阑才回神。
    他的小哥哥,好像长大了。
    比小时候活泼,比成年后多了侵略性,熟于顽劣地撩拨,不会刻意收敛,眉宇间有三分少年意气。
    或许最本真的哥哥就是这样。
    如果所有事情都解决,哥哥会解开心结,做回这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吗?
    晏画阑心中怦然。
    他甩甩烫热的脑袋,惩罚性地朝墙壁撞脑袋——让你经不住撩拨——让你对少年哥哥心动——
    轰然一声响,房子塌了。
    霜绛年在师兄和师尊的教导下修炼心法。
    师尊说,初修此法,修为增长会有所滞涩,但前途远大,集大成者或可登仙成神。
    师尊便是化神期仙尊,救他于水火,而且没有理由骗他。
    久而久之,修为停滞不前,孟客枝引着他、骗着他,给裴鸢白设下救人之局,亲手教给他,如何缔结情谊,如何斩断情谊。
    霜绛年这才得知,这通天的无上大道,名为无情道。
    他坐在无情道宗空荡荡的凉亭廊椅上,望着四周熟悉的一草一木,还有那个只有他能看到的鬼。
    “你好像并不惊讶。”
    “我猜到了。”晏画阑低眉。
    “无情道,邪道,三界人人得而诛之。一旦染上,再不可改修它道。”霜绛年笑意不及眼底,“我现在杀了你,就可以增长修为。你觉得会增长到何种地步?”
    越是情深,断情时便越有进益。
    晏画阑给自己脸上贴金,讪讪笑道:“……一步登仙?”
    这并不是霜绛年想要的答案。
    他以为晏画阑会忌惮他,疏远他,害怕他哪日突然兴起捅他一刀。
    你不怕我?
    他的眼神表达出这样的意思。
    晏画阑回答他:“修邪道,又不一定非要做邪道之事。你肯定不会做坏事的。”
    霜绛年眼波微动:“这么信我?”
    “嗯!”晏画阑笑眯眯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笑容阳光而笃定:“以后的路还长着。选错了一步,又不是满盘皆输。说不定未来就会出现一位英明神武的盖世英雄,你和他双修一次就晋升金丹,两次元婴……十次就直接飞升了呢。这样的话,修无情道也无关紧要啊。”
    匪夷所思。
    霜绛年噗地笑出声,起身抖落袖间落花:“你比说书人还会鬼扯。”
    “真的!我和你说,我能预知未来……这次没骗你,千真万确,你以后会有个优秀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夫君。”晏画阑追上他,“如果我说的不对,说一次谎就短一寸!”
    霜绛年狐疑地瞥了一眼他了。”
    晏画阑骄傲仰面:“七寸!足有七寸!”
    他撞上了前面的霜绛年。
    霜绛年靠着他,手臂懒洋洋地抬起,勾住他的后颈。
    “足有七寸的乐观神仙……”他仰起脸,就像在索吻,“请带我走吧。”
    他们逃出了无情道宗,流落凡间。
    霜绛年隐姓埋名的业务还不够熟练,不久之后,被无情道尊发现蛛丝马迹,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