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琮不答。他还未有原谅这个撞自带他远走的老头儿。
    湘国南城,驻扎的蒙军营内。
    “大汗果然是太英明了!带领我等攻湘,实是再顺利不过。”一壮汉言道。
    拉克申却显得忧心忡忡,“大汗,听闻靖军又攻下淼国一座城池,用不了多久,淼国就会被大靖拿下了!”
    前头说话的壮汉道,“拉克申,你想得也太多了些!眼下我们还是认真把湘国拿下,大靖和淼国那是之后的事情,用不着现在担忧!咱们连连胜仗,你莫再摆着这拉长的老脸!”
    “巴根,你还不明白?大靖胜得越快,就越多时间修整,若到时我们还未有拿下湘国,可就处于被打的境地了!”拉克申言道,“且你口中的连连胜仗,那已是好一阵子前的事儿了,你看如今,大靖还有功夫去帮湘国,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僵持着?”
    巴根正要反驳时,阿日斯兰已道,“听说靖军中有两个了不得的文人?”
    拉克申点头,“一个是姓柳的军师,一个是姓云的少年郎,如今刚升职为骑都尉。,’
    “大汗,两个文人有什么好在意的?我一根手指头过去,还不得把他们俩一道碾碎了?”巴根不以为意,言道。
    阿日斯兰不看巴根,又问向拉克申,“这两人果如传闻中厉害?”
    “这……我就不知了。但想来能够被传得神乎其神,必不会是没有一点儿本事的。我还听闻靖军中有一个武将亦是厉害人物,叫做楼桓之,才刚满二十岁,就被封为副将了。”
    “看来大靖是能人众多啊。”阿日斯兰言道,“来日若是对上大靖,这三个人怕会是最大的敌手。依你看,这三个人,哪个会是最难对付的?”阿日斯兰问向拉克申。
    虽然拉克申不算多聪明,可至少比巴根这样的莽汉,要有心眼多了,看的东西也还算深切。
    拉克申想了想,回道,“应该是那楼副将!听说他一身功夫了得,脑子也好使,这不就是文武双全?想来,那两个文人更好收拾。”
    阿曰斯兰点点头,倒与他想的一样。挥退了拉克申和巴根两人,身形丰满、眉目妖艳的女子被领进来,身上只着半透明的红色轻纱,其下毫无一物。躬身抚肩,向阿日斯兰行礼,“乌兰见过大汗。”
    第44章 愈发病重
    云归抱着五弦琴,去寻柳易辞。
    入了帐,云归将五弦琴递与柳星,向柳易辞道,“多谢柳军师愿将琴借与我。
    柳易辞半躺榻上,背倚床头,看向云归,“云公子太客气了。不过是一把五弦琴而已。倒是云骑都尉,还请恕我此时不能下地相陪。”
    云归浅笑,“柳公子身子要紧,那些虚礼就不必了。这么些日子来,柳公子的身子可好些么?”
    “也就是这样子罢了。”柳易辞淡淡言道。他看着云归,觉得双目微微刺痛。
    云归身上的活力和朝气,是他这个垂死之人无法拥有的。而云归拥有的亲人爱人,都俱是他这一生无法得到的。
    他躲在这一方帐篷里,难见天日。外头的传闻依旧一点不落传进他耳中。
    听说,云归的琴艺了得,与他不相上下。听说,云归与楼桓之一道立下奇功,人所瞩目。听说,云归如今亦是名满天下,与他并称“双绝”。
    外头人哪个知晓,他如今看着云归时,心里的那一份深深的自卑?
    原来,无论他盛名多久,如何耀目,内里依旧是那个怯懦自卑的柳易辞。因在外光环生出的那一份自傲,不过是镜花水月,是他用来遮掩自卑之心的伪装罢了。“我如今有些庆幸了,桓之爱的人是你而非我。”
    云归乍然听见这一句,不由得愣住了。为何柳易辞会突然这般说?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又会否别有目的?
    心里转过许多念头,可是看着柳易辞那一双黯淡哀戚的眸,他却没来由地相信了。相信话语为真,相信别无目的。
    “柳公子为何突然说这话?”云归忍不住问道。
    柳易辞浅笑,却似含着万千苦意,“你也瞧见了,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若是桓之欢喜我,待我死了,于桓之而言是何等痛苦?而你不一样,你可以陪着他许久,可以……与他白头……”
    他本来或许还有两三年的功夫可活。可这些日子以来,他忧思难解,又不愿服药拖住自己的曰子,他眼下怕是熬不过这一年了。顶多……到秋曰罢。
    他到了眼下,才惊觉自己先前有多傻。在意虚名等外物,忧惧皇帝不再重用他,执意想争楼桓之……一日一日,耗尽他的心神,竟不知这些朝夕争来也无用。
    他终究是要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如今明白过来了,便觉得这样也未有甚不好。若是楼桓之真的欢喜上他,他又如何舍得死去?
    他又如何舍得在他死后,让楼桓之因他不得欢颜?还不如眼下,他死了,楼桓之伤心一阵子,总会渐渐将他忘怀。
    就当……这世上从未有过柳易辞。
    云归看着柳易辞的模样,心里终究不忍。上次借琴时,他就觉得柳易辞好似哪儿变了,如今再看,怕是柳易辞是真正心死了罢!
    死心了,即是再不理会,他是否会抢占他的风头,又或是与楼桓之如何相爱。柳易辞是再不深深介怀了。
    看着此时的柳易辞,云归想起前世临死前的自己。亦是如此,心如死灰,沉默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