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期鼻子里哼出个音,其实不是他长高了,而是他之前习惯了蜷缩着、佝偻着,他自卑羞怯,但是现在他站直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变得挺拔。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可能是和季望站久了的缘故。
    她的脊背向来笔直坚韧,像一棵小松,那么,要与她并肩,他自然不甘心做弱柳。
    “我找你,是想和你说清楚。”
    “嗯,你说,爸爸听着呢!”朦胧的光线下,徐期凌厉的眉眼似乎柔和了许多,徐茂年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温柔少女的轮廓,可是再细致一点的形象就没有了。
    没办法,他的女人实在太多了,时间一久,总是要忘的。
    “你养我几年,我已经按照食宿费用的三倍赔偿给你。”徐期伸出手摩挲了一下粉白蔷薇的叶子,然后回头注视着徐茂年:“我跟你、跟徐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如果,再让我听见有人借着我的名头在外面胡乱许诺、夸下海口招揽生意的话,我可是会动手的。”
    徐茂年道:“你这孩子,血浓于水的亲情能是星币能买得断的么?再说,爸爸给你应下来都是些机甲制造的单子,那不正是你擅长的么?就当练手了呗!”哪有送到嘴边的钱不赚的道理,况且这种生意他原来想都不敢想,只要儿子动动手,钱就到手,简直是暴利。
    “呵!”还挺有理,徐期被气笑了:“生物学父亲而已,算得上什么东西。”他懒得拉扯,干脆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可以找媒体表明我的态度、说明我们的关系。”
    这怎么还当真了呢?还要找媒体,那怎么行?
    徐茂年急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呀,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爸爸倒台了,你又能落下什么好?”
    “哈哈哈。”徐期大笑:“我姓徐,是因为我妈姓徐,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茂年一张脸变来变去,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原来他妈也姓徐?要是他亲妈姓李姓望,他是不是就要叫李期王期?那他徐茂年究竟算什么?
    他的脑子有点儿乱,眼看徐期长腿一迈就要走,他慌不择言道:“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么?不孝子!”
    徐期停下,回头,盯着徐茂年:“你再说一遍。”
    灯光将他的脸照的半明半暗,泠然清俊的脸上爬满阴鸷,是蛰伏的巨兽终于露出獠牙,狰狞可怖,他一步一步靠近徐茂年,仿佛整个黑衣都沦为了他的陪衬色。
    要是俞知霏看到这一幕,一定大喊大叫,这才是大反派该有的样子,可惜她看不到。
    徐茂年连连后退:“我……我是说,你妈要是还活着,一定也希望我们父子和睦。”
    万灵皆有逆鳞,母亲的死是徐期至今仍然无法度过的梦魇,他很清楚,是眼前这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谎话连篇的徐茂年毁了她的一生,他揪住徐茂年的衣襟:“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提她?”
    其实他并没有很用力,但是徐茂年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呼吸困难。
    她死的时候还不到30岁,人生还未完全开始,像是还未开放就已经凋零的花。回忆都是红色的,她留了好多血,本来是可以救的,可是当时没有钱……
    他睚眦欲裂、双目赤红,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修罗,徐茂年浑身战栗:“错错……错了!我错了!”
    看他这副模样,徐期冷笑着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信我,我杀过人,如果有人逼我,我不介意再杀人。”
    “不不不……不敢了!”快吓尿了。
    一阵风吹来,带起馥郁的蔷薇花香,几十米之隔的礼堂里在办喜事,是季望好朋友的订婚仪式,思及此,徐期呼出口浊气,让情绪缓缓平复,他松开徐茂年:“好自为之。”
    ……
    礼堂灯火辉煌,司仪笑容满面,他显示做了简单的热场致辞,然后双方父母致辞,最后:“各位亲朋、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就请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主角上台!”
    在温馨的音乐声中,苏月莱挽着周策的手臂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她换了一件洁白的拖地礼服,裙摆撑开,宛如盛开的百合花,头上系着白纱,一整套下来不像婚纱那么隆重,更加的轻盈灵动,但也有三分婚纱的郑重。
    而周策一身深色戎装,步履从容坚定,还不忘照顾着苏月莱的节奏。
    两个人无论怎么看,都登对极了。
    徐期侧头,瞥见季望眼里星星点点的光,她是否也期待有这样一场隆重的订婚仪式,或者婚礼?
    在祝福声中,周策单膝跪地拿出戒指,全场都注视着两人,忽然——
    一对俊男靓女步入礼堂,引得周围议论声纷纷。
    寻常进出,只要不弄出大动静,当然是没问题的,但这两人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貌和低调。
    邵云辰一袭黑色礼服倒不算是出格,但身为他女伴的袁苡苡就不一样了。她也穿了一身白,而且是比苏月莱更加华丽张扬、更像婚纱的纱裙,头上戴着用鲜花编织的花环,整个一仙子登场,其他凡夫俗子皆为陪衬。
    这还不算什么,往好了说,也是人家重视,但是她一双波光粼粼的妙目一直幽怨的盯着周策,这谁能受得了?
    向来持重的苏月莱当场就变了脸。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声:“那是SEE的高定吧?不愧是超一线品牌,果然好看,不过这两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