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是要受些惩罚的,因你的一句深情,可知让我嫉妒一个不曾存在过的男人?”流越一字一句地听完,烛火微动间,薄唇从圆润的耳垂轻舐,引得怀中人轻微的战栗。他低沉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来,安静的空间内格外清晰,“便是此次来洛阳,我都以为你是来见那所谓的‘亡夫’。”
    他说着,嗓音暗哑,像是笼上了一层沙子。
    安少音轻吟一声,原是流越忽而在她的耳畔吹了口气,吐息微热,余下皆是密密麻麻的酥痒之感。
    “相公是不是在怪我?”安少音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不会。”流越再一次勾起安少音的下颌,眉眼间缀着浅浅的笑意,“我高兴还来不及。”说罢,他不再多言,低头堵住了柔软的红唇。
    温泉白汽蒸腾,将两个纠缠的身躯抹上了一层雾气。流越眯着眼睛看着安少音愈渐迷离的水眸,皓腕与迷茫中攀附在他的脖颈,螓首微仰,眉眼染上了绯色令他心神涤荡,思及前世,他手臂收力,拥紧了她。
    他没有说的是,正因为音娘的一句谎言,才让他内心的角落腾然升起一团阴鸷。身边太多想要爬上龙床的人,单单是太后隔三差五地送人都不计其数。皇兄的骤逝带给他太多的黑暗,中宫的失德又令他无比的厌恶。魂牵梦绕之际,只有多年前的一次露水情缘能给予他短暂的宁静。直到,他遇见了她。
    一个与他有着天壤之别的女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说心系亡夫。不平衡就此诞生,焰火熊熊而烧。
    成为天子的流越很少失控,只有那一日,晨光微熹,汗水涔涔,他无比清醒而又无情地占据了她的一切。
    而他从未后悔过。
    前世不会,这一世,更不会。
    安少音被吻得昏天暗地,只觉得水温簌簌而升,快要蒸熟了她。白雾之中,她看到一双深邃无比的眼睛,在侵略中一点点夺走她的呼吸,叫她不能自已。
    恍惚之中,安少音听到流越在她的耳边呢喃:“少音,要个孩子吧。”
    “嗯。”安少音整个人瘫软在他的怀中,有气无力地点头,仅存的意识里想起了白日青辞说的话,“可是……青辞说这事需要缘分。”
    “那便制造缘分,直到它来。”
    迷蒙之中一双手掌将她的身子提了起来,她听见男子的声音在雾气中逐渐消散,余音浅浅,绕人心扉。
    冥冥之中,留给安少音的只有细微的啜泣声。水眸含雾,唇畔生泽。情到深处,她胡乱地伸手四处乱寻,薄如蝉翼的纱幔略过皓腕,她紧紧地抓住了纱幔一角。温泉白雾缭绕,万物之下朦胧之中,当池柱的烛火倏然间跳动时,攥在掌心的洁白“撕拉”一声,如落叶般飘落在水面,被白汽腾腾的温泉吞噬,摇曳无踪。
    深冬寂静,脚畔的灯笼里,蜡烛似乎快要燃尽了。秋蝉与冬儿相互依偎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发现夜色已深,整个山庄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月光浅浅,躲在云层之中不愿见人。
    透过纸窗发现温泉小筑的灯还在亮着,都过去了这么久,不知两位主子有没有出来。秋蝉拿不定主意,遂叫醒了冬儿一起去打探打探。
    “冬儿,快醒醒。”秋蝉摇晃着身边人的身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去里面瞧瞧。”
    半梦半醒的冬儿“嗯”了一声,睡眼惺忪地搭在秋蝉的肩头,喃喃道:“王爷叮嘱过了,没他的吩咐不能进去。”
    “可是已经半夜了啊。”秋蝉轻声说着,不想一旁的冬儿又睡了过去。她无奈地摇摇头,替她掖好了被子,自己则是拿起将要燃尽的灯笼向前走去。
    路走到一半,蜡烛灭了,秋蝉握着手里的灯笼,一时纠结是要去换盏灯还是先去小筑探探情况。
    便是这时,温泉小筑的门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个人影。夜色下,人影身长玉立,抱着一抹白色的身影,沿走廊步伐笔直地往主院走去。廊下灯光微暗,暗夜中的丫鬟却是无比清晰地看到,被流越抱在怀中的安少音,玉面含春,就着夜色被一步步往寝屋靠近。皓腕无力地攀附在流越的肩头,颊畔羞红一片,身上是白如冬雪的中衣,遮不住的绯红像是盛开的梅花,久久不散。
    第七十三章 你想不起来吗?
    暮夏时节,清晨与傍晚的天气凉爽,午时的日头亦不如盛夏炎热。自从皇帝陛下到访此处后,齐州城的赏花吟诗等五花八门的游园会开始接二连三地多了起来,地点大多定在莲子湖畔。谁都知道皇上是从江南回京城的,原本不打算在此多留,不想一住竟就这般住了一个多月,丝毫没有打算动身离开的意思。
    齐州城百泉争涌,天水一色,不仅如此,城中上下百姓安居乐业,皇帝陛下欣慰,这才多加逗留了一些时日。不过,这都是流传在表象的说法。
    如梦园坐落于莲子湖畔,是皇上等人在齐州的落脚处,这里风景如画,可以说,齐州最美的风光皆在于此,亦是百姓出游结伴最好的去处。曾有某位千金看到,一辆购置了数十匹鲁绣的马车驶进了如梦园的侧门。原是这位千金想裁制新衣,发现最好的料子都被人买走,这才心中愤愤地跟了过去。正是那日起,城内开始流传出皇上的身边有了女人。
    一国天子,身边有女人原不是件新奇的事。然而这位登基不足两载的皇上着实让人猜不透心思,不仅身边一位宫女也无,就连太后娘娘替他物色好的贵女都一再推拒。皇室血脉淡薄,先帝未留一子,是以朝中大臣都将希望落在了新帝身上,谁能想到这位陛下比先帝还要令人费心。先帝身子再不济,至少是有过后宫的,且看当今的太后娘娘便是;可陛下呢,正值壮年,登基这么久了,后宫连个影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