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家每户张灯结彩,欢颜笑语,而这里,仿佛一个巨大的牢笼,空洞,死寂,没有丝毫生气。
    林潭秋视线落在正带着呼吸机的奶奶脸上,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去,看到她满头的白发与不可忽视的皱纹,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奶奶已经八十四岁了。
    在她自己都勉强过日的八十年岁,把自己带回家的,第一年,也是用了自己所剩无几的积蓄,全部给林潭秋作为生活费以及杂物费的。
    明明,明明爸妈结婚的时候奶奶是最不喜欢妈妈的,也因此对自己并不爱戴,小时候都甚少去拜年。
    可是,她孤孤单单一个人时,奶奶还是想方设法给她最好的东西。
    医生说,奶奶的病可能需要花费很多的钱,光是住院一天都要三到五百块,再加上输液治疗,可能更多。
    林潭秋迅速跑回家,把自己抽屉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一些零零散散的纸币跟钢镚,一共也没有多少。
    她打开了前天奶奶给她的红包,先拆开了第一个,很厚,是奶奶放进去的,有很多零钱。
    十块的,二十的,五十的。
    大概想放进去八十八,但看错了钱数,只有四十八块钱。
    另一个红包很薄,里面只放了两张红色的纸币,一共二百。
    林潭秋捏着那两张本就发皱的纸币,忽然笑了,笑意忽闪而过,更像是在哭。
    这钱这么褶皱,怎么可能是徐芳给的。
    她无力地坐在床边,乘着月光,环抱着双膝,脑袋侧抵在膝盖上。
    我就说嘛。
    这个世界这么坏,又怎么会有人爱我。
    林潭秋的呼吸忽然急促,眼泪顺着眼角往一个方向流。
    她努力吞咽着,喉咙却干涩到发疼。
    捏着一堆零钱上的手机,林潭秋第一次给那个手机号码打了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林潭秋盯着黑暗的房间,感觉到眼角的泪水留到了下巴,她没吭声,对面也很平静。
    他好似捏着手机去到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沉默良久,陈祁问:“怎么了?”
    林潭秋吸了吸鼻子,仰着头,试图眼泪能倒流。
    她捏着手机,声音带着严重的鼻音,嗓音沙哑得很:“陈祁。”
    陈祁顿了下,声音好像又轻了些。
    “怎么了,林潭秋。”
    林潭秋的哭腔抑制不住从唇齿中蔓延出,眼泪也像是水一样往外流。
    “陈祁,你在过年吗?”
    陈祁抵着墙,“嗯,哭什么?”
    林潭秋的哭声不再抑制,她哽咽着,对着电话那边带着哭腔说:“陈祁,你能不能,不要跟他们一起过年。”
    那边骂了一句。
    陈祁忍不住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林潭秋,别他妈哭了。”
    林潭秋吸了吸鼻子,捏着旁边的纸巾盖在眼睛上,胸腔起伏,声音比刚才低了些。
    “陈祁,你能不能回来看我,我不想你去南临。”
    陈祁捏着烟狠吸了一口,下一秒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
    “林潭秋。”
    林潭秋:“嗯?”
    陈祁低着声音,像是在哄人,本就好听的嗓音不知道带了多少柔情蜜语。
    “求你别哭了。”
    陈祁正在酒吧跟几个朋友玩,当时在南临时这边有好几个关系不错的哥们儿,对方打电话要他出来,他就来了。
    在包间坐着熬着等他们玩了尽兴然后回去睡觉。
    捏着手机在手指里转动了许久,也没想好给她发个什么。
    她现在应该再跟奶奶一起过年才对。
    陈祁捏着手机在手里把玩着,一旁几个人给他倒酒他都不喝。
    肖畅轻笑:“阿祁现在都不怎么喝酒了。”
    刘焱捏着酒瓶怪异地看了陈祁一眼:“不喝酒了?那祁哥这辈子岂不会什么爱好都没了?这还有什么意思啊。”
    肖畅懒散地把胳膊放在脑勺后面枕着,躺在沙发上撇眼:“是啊,烟都不抽了,跟良家妇男似的,牛吧。”
    刘焱听出他嘴里的意思,一脸震惊且八卦地坐过去:“什么啊?”
    话刚说完,陈祁就捏着手机走出去了。
    肖畅抬了抬下巴,“手机里呗?”
    陈祁刚站起身,一旁跟几个少年拼酒的诸丹晴就站起来了,她皱着眉喊着:“陈祁!你干嘛呢?”
    陈祁没吭声,回应她的是一阵不怎么响亮的关门声音。
    诸丹晴咬着牙,环胸跨过去坐在肖畅旁边。
    肖畅往她身上撇了一眼,不自然地转移视线继续跟一旁人交谈。
    诸丹晴一把揪住肖畅胸前的衣服,语气凶巴巴地质问道:“陈祁跟她做过没?”
    肖畅都不敢往她身上看,随后从旁边揪住一个外套砸向诸丹晴:“你,能不能穿件衣服啊!”
    一个女孩子家的……
    诸丹晴语塞:“我怎么没穿了?这不是衣服是内衣啊?”
    肖畅:“……”
    诸丹晴自信地坐着:“这叫事业线,你懂不懂?”
    “行行行,您说啥是啥。”肖畅敷衍地又把衣服扔给她,又回答刚才的问题:“没有,但你,没机会,别想了。”
    陈祁这次怕是要栽在林潭秋身上了。
    诸丹晴有些不服气:“我怎么没机会了,我就不信了,明明是我先认识陈祁的,我第一天就表白了,凭什么让那个林潭秋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