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良一手掂着钱袋,一手握着手抄本,心中百般滋味,她一个刚进宫的人,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岂能日夜行走而不被人发现身份?更遑论这些钱财,多半是从那人手上得来的吧。
    “虽不知公孙怀目的何在,可他从未伤害过我,想是觉得我尚有用处……”
    “既然你不愿随我走,我也不会强迫你,只是今后,你要好自为之。”宋世良心中大胆猜测:或许公孙怀一早知道了她的身份,有意留在身边,至于目的……不如放她回去,日子一久,便能发现他的秘密,到时候对付他也多一分胜算。
    见宋世良不再纠缠,阿琅松了一口气,“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宫了,今后还要麻烦大人多多照顾阿玕,也请大人为我保守秘密,别让他担心。”
    她今日本想见阿玕一面,奈何宋世良并未带他前来,唯有另寻他日再设法与阿玕相见。
    “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想说?”宋世良收起她所托之物,两眼紧盯着她。
    当日在船上宋世良扬言要将她收房,阿琅已然拒绝,也以为他当初不过是一时兴起,日子久了便会索然无味,不再放心上,可方才一进屋,他就紧紧抱住了她,像是自己珍视的东西失而复得,何况这一个半月,他一直在找她……
    没想到宋世良此人非但争强好胜,而且还执迷不悟。
    “请大人珍重,阿琅告辞。”此地不宜久留,阿琅急着离开,因跑得匆忙,粗心大意落下了随身之物而未察觉。
    宋世良没有穷追不舍,他拾起她遗落的物品,是一方素帕,他握在手中,手感如羽毛一般轻盈,放在鼻尖轻嗅,散着淡雅馨香,仿佛她仍在他身边,只是如此贵重的帕子,她从何而来?
    他攥紧了五指,平整的鲛绡皱在一块儿,须臾间,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大人,马车已经往皇城方向离开,没有人跟着。”宋世良的跟班赵炳之一直守在酒楼外,密切观察周围动向,并没有发觉东厂番子隐蔽在附近,待阿琅的马车一离开,便现身来汇报。
    宋世良将鲛绡帕收进怀中,“嗯”了一声道:“此番西北归来,咱们更要小心谨慎。”
    “大人,西北之事,属下已查清,是东厂所为,刘顺谦是受了东厂指使,将大人打发去终南山查案,意图神不知鬼不觉对付您。”
    高禄谋反案尚未审结,刘顺谦便紧锣密鼓派他去终南山捉拿高禄余党,这一南一北,到底有何干系,纵然心有疑惑,却不得不听命行事。
    到了终南山才明白,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迫使他远离京师,无法插手高禄一案,同时在那僻远的修道之地对付他,以为神鬼不觉,没想到他破了局,突出重围。
    公孙怀,刘顺谦,他宋世良此生与他们不共戴天!
    作者有话要说:  阿琅丢了督主送的东西,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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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皇帝
    阿琅几乎是落荒而逃,上了马车后气喘吁吁,不知过了多久才恢复平静。若不是因为阿玕受他照顾,她不想再与锦衣卫有任何牵扯。
    回去的一路风平浪静,马车停在东华门前的护城河外,她走下马车,谢过车夫,朝宫门走去。
    换回了出宫时的装束,亮出司礼监的牙牌,门口的守卫即刻放行。
    阿琅记性好,走过一次的路不会再走错,无论白天黑夜。
    她顺着原路返回,从文华殿前穿过,经过内阁,进会极门,再往前就是皇极门广场,穿过去北上就能回到司礼监。
    心里打好了算盘,却猝不及防被人拨乱了。
    “快点儿!再快点儿!”刚踏入会极门,就听到有人声传来,在空旷的广场上传荡着,绕起了回响。阿琅觉得奇怪,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皇极门前嬉笑吵嚷?
    她弯腰上前两步,躲在汉白玉云头纹望柱下,露出半个头,远远望去,只见广场上除了人,还有一辆车。那是一辆没有马匹牵引的车,两个轮子,四周围栏,没有车顶遮蔽,阿琅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车。
    没有马拉车,要想驱动就只能靠人力,车前驾着一根横木,由一内侍双手上提,他身上还系着牵马的辔带,这不是活脱脱把人当成了牲畜!
    她倒要看看清楚,是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可那车上所站之人始终背对着她,衣着却不凡,车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内侍,诚惶诚恐一心去挡车,生怕他跌落似的,不敢掉以轻心。
    “主子爷,您还是快下来吧!奴婢求求您了!”
    她当这调皮捣蛋鬼是谁呢,能称得上一声“主子爷”的人,在这紫禁城里,除了万岁主子,还能有谁?
    早就听闻当今圣上年仅十六,今年年初大婚后方才亲政,小皇帝年少,多年来由太后垂帘听政,不曾理过朝政。如今虽已亲政,许多朝政大事仍是交给了内阁与司礼监,而司礼监执掌批红大权,皇帝正乐得清闲,搜肠刮肚地在皇宫里畅玩。
    皇帝懒政贪玩,有人欢喜有人忧,遭殃的还是平日侍候御前的内侍们,当牛做马,叫不得半点儿苦。
    “去去去,少在这儿扫朕的兴,纪申,你再快点儿!”他再昏庸贪玩,到底是天下之主,他说的话就是圣旨,莫敢不从。
    皇帝在自己的地盘上玩乐,阿琅自然要回避,只能绕远路回司礼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