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亦是无力,晚云只觉得一颗心像刀割一般痛。
    这不是师兄的错,不是师父的错,可又是谁的错呢?
    她只能泪眼朦胧地看着裴渊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师兄……我日后……我日后可是再也见不到阿兄了……”
    王阳轻轻顺着她的背,低声安慰道:“又说胡话。这一切,他终会知晓,他若是心里有你,迟早会回来的。”
    晚云想起方才裴渊失望的眼神,沮丧地摇摇头:“不会了,阿兄没有理由回头,也不能再回头……总是我在连累他,他该走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楼月在门外频频催促出发,连裴渊的坐骑赤骥也被他弄得烦躁不已,不住发出嘶鸣。
    谢攸宁拍拍楼月,给他递了杯茶,安抚道:“且再等等。”
    楼月暴躁道:“我可不想在城外和太子的人撞个正着。不就是个常晚云么?打晕了扛走得了。”
    话音才落,就见旁边经过的几个弟子向他投来不善的眼神。
    “殿下还在堂上跟掌门说话,还请典军稍安勿躁。”袁承冷冷道,上前抽走了楼月手中的茶杯。
    楼月讪讪,嘴角撇了撇。
    谢攸宁凉凉地看着他,心里骂一声傻子。
    就在此时,二人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看去,却见裴渊走了出来,面色颇是不好看。
    “出发。”裴渊淡淡道,径直向赤骥走去。
    谢攸宁看向他身后,只见空荡荡的,有些诧异。
    “云儿呢?”他问道。
    裴渊没说话,翻身上马。
    谢攸宁还要再问,被楼月扯住衣袖。
    “莫问了。”他也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色,道,“云儿不跟我们走了,快跟上。”
    梦境纷纷扰扰。
    晚云时睡时醒,时而看见裴渊离去;时而又梦见他回来,声声唤着“云儿”;时而又看见纷飞的战火,他浑身是血。
    直到有人叫她晃醒。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见是沈楠君。
    “嫂嫂?”
    沈楠君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看着她,有些喟叹之色。
    裴渊离去之后,王阳见晚云太过伤心,不想她再过于劳累,勒令她回房歇息。晚云一连几日不曾安寝,早已经疲惫不堪,又加上与裴渊分别的打击,躺下之后就陷入沉睡,直到现在。
    不过,这不是叙话的时候,沈楠君示意她起身。
    晚云见沈楠君神色不对,随即警醒起来。她下床穿了鞋,沈楠君随手替她拿了长衫和氅衣,灭了灯,拉着她出了屋子。
    晚云抬眼望去,夜色已深,外院火光熊熊,有人在扬声说话。
    沈楠君将晚云拉到暗处,问:“你师兄说,你小时候偷跑出去挖的小径可还记得。”
    晚云点头,“自然记得。”
    “外面来了好大一群将官,说是太子的人,你师兄担心他们对你不利,便让你先躲起来。等一切无碍了,他再去寻你。”
    所谓的柴房,是同在一个坊里的北曲李家的。因那里靠近坊门,晚云以前在外头贪玩,回家迟了,便从那里翻墙而入。
    后来,王阳为了掩护晚云,便把那处柴房买了下来。那地方看起来属于李家,其实门开向坊巷,钥匙就在砖缝里。
    晚云知道现在不是细问的时候,只强行按下心中犹疑,催沈楠君赶紧回去,自己则循着小径溜出了宅子,找到了柴房里。
    第416章 夏至(一百七十六)
    柴房自带一个两步见方的小院,入了院门,才到房门。
    她将两道门齐齐关上,落了栓。
    这地方她上次来还是两年前,里头的干草却没有异味,想王阳时常着人来清扫。
    她窝在草堆了,将氅衣盖在身上,竖起耳朵地听着外头的声音。
    似乎来了不少人,隐约听见马蹄和不安的嘶鸣,连李家的老李头也走出院子来张望,被他的老伴骂了声“不要命”,又撵了回去。
    院子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只有宅子的方向隐约传来一两声响,教人听了心惊胆战。
    她握了握拳头,知道自己不能落到太子的手里。
    对于皇帝而言,她如果死了,其实是好事。毕竟她是常仲远的女儿,她死了,世间便少了一个让皇帝想起肉刺的人。
    可这些人不会杀她,只会用她来要挟裴渊。他们惦记着更大的功劳。
    决不能让他们得逞。一个声音在心底道,就算是死也不行,不然,阿兄就……
    想到裴渊,晚云忽而怔了怔,只觉心头又是一阵生疼。
    就这么静静这窝着,夜色渐深,寒意四起。晚云等待着,终于等到了马蹄声疾驰而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她搓了搓冰凉的手脚,寻思着是否溜回去看看,却听有人翻身越过了围墙。
    王阳并不会武。
    晚云心下一惊,赶紧躲到门后,抓起抵门的石块。
    只听那人靠近柴房,叩了叩门:道:“娘子,是我。”
    是袁承。
    晚云赶紧打开门,让袁承进屋,反手将门关上,问:“出了何事,那些人可是来抓九殿下的?”
    袁承深吸一口气,似惊魂未定,好一会,才道:“娘子,皇城司变天了。他们不是来抓九殿下的,是来抓掌门的。掌门天一亮就要被带去京师了。”
    什么!晚云差点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