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招必定有,但救不了眼前之急,怕是等不到那天。”姜吾道说。
    “有后招便赶紧准备去。”裴安道,“没有什么等不到的。你若不想让王青州和沈楠君吃苦,我明日便先说通父皇,让人将他们押到皇城司的官署去,左右那边屋舍都是新造,我们的人又都不见得光,至今无人上值,还空着好些屋子。他们在里头,好歹不必风吹日晒。就是到时切莫不知好歹,执拗着不去便是。”
    姜吾道闻得此言,心头松了松,忙道:“多谢殿下。只要殿下去做,旁事不必操心,他们自会愿意。”
    此事三言两语说定,裴安有问起新暗桩的事,正说着话,一名侍从来报,说门外有人急着求见姜吾道。
    姜吾道诧异十分,他只和袁承说了自己的去向,谁人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裴安叫护门放行。片刻后,陶得利匆匆进了来。
    见过礼后,陶得利便道:“方才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说封家大郎要给王郎上眼药,带走了常娘子,在下得了消息便往安邑坊赶去,在坊外遇见了重伤的阿承,常娘子已经不知去向。得知主事来了楚王府,特来禀报!”
    姜吾道大惊失色,看向裴安,只见他的脸上也颇是诧异。
    “怎会如此!”姜吾道急道,“他们将晚云带去何处?”
    陶得利道:“在下已着人送阿承往堂中救治,他说,常娘子被带往了南边,确切去了何处却不知。”
    才过了不到一会,竟出了这等事。
    姜吾道已经冒出了冷汗,当即对陶得利令道:“将人都散出去,务必找到。”
    陶得利领命离去。
    姜吾道随即对裴安拱手道:“事出紧急,在下先行告退。”
    裴安不置可否,却道:“竟然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好事。”
    这话颇是不入耳,姜吾道皱了皱眉,道:“殿下何出此言。”
    裴安喝一口茶,微笑,不紧不慢道:“我有一计,甚是简单,听完之后,先生自可离去。”
    第282章 夏至(四十二)
    半刻之后,姜吾道从楚王府出来,匆匆赶往东市的仁济堂。
    天色已经暗下,彼时坊门已经关闭,街上并无行人,只有姜吾道的坐骑发出的马蹄声,清脆响亮。
    突然,他发现身后不远处出现了的一队人马。
    姜吾道原以为是巡城的金吾卫,不由得加一鞭子,省得被抓着被判成了犯禁,还要动用关系化解。
    可那队人马却不像是在巡街,疾驰而来,竟然比他还快,不一阵子就追上了他。
    姜吾道听身后有人道:“那不是姜医监么?”
    那声音很是熟悉,姜吾道便赶紧勒停了马。
    那些人上前将他团团围住,手里的火把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隐约中一人一马跃上前,问他道:“云儿何在?”
    晚云的眼睛被蒙着,双手也被缚着,几乎是被拎着下了马车。
    她踉跄了一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萦绕着浓重的檀香,兴许是一处寺庙。
    身后的人似乎很是高大,将她扛在肩上,一路往里走。没多久,晚云听到咚咚的声音,一阵颠簸,似乎是将她扛上了楼。
    她心里细数,这楼还挺高,足有九层。
    等到终于被放下的时候,她眼睛上的布被扯开,手上也松了绑。只见自己果然正身处在一处高楼的顶端,可俯视长安城的万家灯火。
    旁边,只一盏灯,有人正倚在在阑干前的软榻上,眺望着远处。
    夜风吹来,晚云间或可嗅到那人身上浓重的酒气。
    待那人转过身来,晚云一下看清他的脸。
    她反复打量,瞪大眼睛:“五殿下?”
    对于晚云而言,裴律并不是什么熟人,她只在太子的兵营里,跟他打过一回照面。
    不过今天再看,裴律的模样却与印象中全然不同。不修边幅、头发蓬乱不说,不知是不是喝多的关系,眼神有些迷乱。
    他手里拿着酒壶,不紧不慢道:“又见面了。”
    在微弱的灯光里,那面容上的笑意显得有几分可怖。
    晚云定了定心神,问:“五殿下为何带我来此处?”
    “受人所托。”裴律道。
    “受何人所托。”晚云问。
    “这般大费周章请你来,还能是何人,”裴律淡淡道,“自然是仇人。”
    晚云警惕地看着他。楼上八角洞开,夜风穿堂而过,叫人避无可避。而唯一下楼的甬道已经被裴律的亲卫牢牢堵死。
    “站这么远作甚?说话也听不清楚,过来与我聊几句。”裴律说罢,打了个手势。
    晚云身后的人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到阑干边上。
    凉风拂面,那阑干仅比晚云的腰身高些许,而更叫人胆寒的,却是阑干外的世界。楼下没有灯,漆黑得好似万丈深渊。
    裴律打量她紧张的神情,问:“害怕么?”
    未等晚云回答,裴律忽然起身,将手搭在晚云的肩上,往外推了一把。
    晚云惊呼,半边身子已然探出了阑干外,她慌乱中死死保住旁边的柱子,才堪堪稳住身体,没有掉下去。
    她跌坐在地上,喘着气,怒目看向裴律。
    裴律迎着她的目光,却笑了笑,道:“今日手有些酸软,竟然失手了。”
    “五殿下要杀要剐,动手便是。”晚云冷冷道,“何必这般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