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忙恭恭敬敬地拜道:“见过师叔。”
    姜吾道也不搭理她,转脸对裴渊笑道:“我师兄这劣徒给殿下惹麻烦了。”
    裴渊虚弱地笑了笑:“并未惹麻烦,云儿帮了我许多。”
    晚云立在姜吾道身旁看着他,满心自豪。
    云儿?姜吾道却从裴渊的称呼里嗅到些不寻常,难以克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由地抬眼扫了扫晚云,晚云也看着他,理直气壮。
    姜吾道抽了抽嘴角。
    出息了,他心想,果然女大留不住……
    裴渊在一旁看着这二人对视,不明所以。
    “你给殿下治病的药方何在?”姜吾道决计不多管闲事,对晚云道,“呈过来。”
    说到正事,晚云便没了跟师叔玩闹的心思,忙乖乖将药方子双手奉上。随后,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裴渊看着她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她紧张地搅着手指头,就像从前在山中老宅里,他教她写字,被他检查功课时一模一样。
    姜吾道看着药方,思量片刻,抬手。
    晚云自动递上笔,就见姜吾道在方子上涂涂改改。
    瞥着他写下的自己,晚云神色稍松,料想自己没有犯什么大错。
    没多久,姜吾道写完,将笔和方子一递,晚云又乖巧地接过去。
    “阿兄且歇息,我再去熬一副药,阿兄待会喝。”她看了看,知道裴渊当下的病症有办法了,高兴地对裴渊道。
    裴渊颔首应下。
    晚云才转身走了两步,却又停住,对姜吾道说:“师叔若无事,便也随我去医帐看看,让阿兄歇息。”
    第152章 冬去(一百三十二)
    听他一口一个阿兄,姜吾道又抽了抽嘴角,眼神里又飙起了脏话。
    他听得晚云的消息之后,抛下太常府里那舒舒服服的大队人马先行一步,随齐王府亲卫披星戴月迎风冒雪赶到这里的。当下,这丫头将他利用完了,便要赶他走……
    死没良心的。姜吾道一边心碎,一边再度感叹女大不留不住。
    他轻哼一声,道:“到西院去,有人要见你。”
    还有人?
    晚云一愣:“何人?”
    “去了就知道了。”姜吾道笑得和蔼。
    他自是治不了她,但有能治她的人。
    晚云应一声。她先去医帐将药炖了,而后,满脸疑惑地走到西院。这是专门给客人住的地方,一间屋子,外头摆着好几口箱子,上面打着仁济堂的标记,有两个小童正在整理。
    这箱子真叫人熟悉。
    晚云笑了笑,上前,问那两小童:“你们是随姜师叔来的?”
    稍大的小童点点头,道:“我等是随姜叔公来的,也是随师父来的。”
    “哦?”晚云眨了眨眼,歪了歪脑袋,问,“你们师父是谁?”
    “是我。”
    里头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晚云的眼神蓦然变得清亮,随即迫不及待地跑到门边。
    屋子里,一个青衣的青年正从木箱子里那出一卷书,淡淡的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照亮他的高高的鼻梁。
    “师兄。”晚云笑着唤道。
    王阳头也不抬地应了个“嗯”。
    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晚云从小跟着王阳一起长大,自然知道这声“嗯”是个什么意思,不由讪讪。
    她摸了摸鼻子,道:“师兄怎么来了?”说着,走上前去,殷勤地替他接过书卷。
    “随师叔来看看。”王阳将书卷递给她,淡淡道。
    晚云一边观察着王阳神色,一边笑着应了,转身把书放在架子上。
    王阳出门向来有搜罗医书的习惯,因而涉猎很广。
    此番出来,他显然也收获颇丰,晚云扫了一眼书卷上的名字,全都是些自己从来没看过的。
    “这几本书如何?师兄回头借我看看。”她说。
    王阳没有回答。
    屋子里一阵诡异的静谧。晚云讪讪,在心里叹口气,看来自己闯了大祸了。
    想起上次在沙州接到师兄的书信,上头言之凿凿,说他冠礼上见不着她的人,就当没有他这个师兄。
    而后,她当真就没有回去。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那时的情形险恶,她只能跟着裴渊,等他班师再一同返程。她后来给王阳回信,以大雪封山为缘由推辞,说开春再定回程的日子。
    她那时想,师兄向来知道她的心思,必定不会怪罪。
    如今看来,她想错了。
    他不仅怪罪,还怪到这里来了。
    晚云小心地望着他:“师兄生气了?是我错了,给师兄赔礼。”说罢,有模有样地向他拜了一下。
    若是从前,王阳不过说她几句,然后不再僵持。
    如今却不大一样。王阳仿若未闻,径直绕过她,将几卷书放到架上。
    嘶,不奏效了。晚云倒抽一口凉气。
    王阳向来为人温和,很少发脾气,冷脸更是无从谈起。但真要惹他生气,那就是十分棘手的事。
    如此这般,晚云还真的不只是如何哄好。
    她环视四周,看到一高一矮的两个药童在门边看她。大的约摸十三四岁,小的却只有几岁的模样,半人高。
    晚云继续没话找话:“这两个药童面生得很,是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