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他倒是有些好奇,暗子营是他杜氏之机密,非嫡系血脉而不知。按理,魏珣既然已经知晓暗子营的存在,当是杜若与其交了心,如此他若有求,杜若自会襄助。如何还要自己前来讨要,还不能让她知晓?
    再者,魏珣要借暗子营,所用确是正途,按着杜若的心思,哪会有不借之理?
    杜有恪半夜被魏珣叫醒,头脑发昏得答应了。如今倒也不是怀疑,只是理上一理,实在看不透这二人的相处之道。
    一时间,亦进退不得。
    横心一想,反正他这表弟,做事一贯有数,左右也不出大事,既应了便帮人帮到底吧。
    如此,杜有恪又给自己灌了盏凉茶。
    直到茶茶给杜若穿戴好,杜若从里间转出,杜有恪方才再度起身,欲要开口,却被杜若打断。
    “暗子营是做什么的,三哥自是清楚。往大了说抗外敌,清内乱,非战时而不用。便是私下用之,也需事关家族门楣之事。您此刻要人,需得给阿蘅个理由。”
    正值下人送来早膳,杜若亲自给杜有恪拣了爱吃的点心送上。
    杜有恪见杜若没有恼他,顿时松下一口气。就着她的手将点心吞了,理由是现成的,昨夜魏珣已经给他了。
    他便如实相告,谢氏有不轨之心,插入防得外一。
    “谢氏?”杜若闻言,本再度给杜有恪夹菜的手顿了顿,有些疑虑地望着面前的人。
    三哥从来远离朝堂,流连花巷,如何今朝便对朝中局势这般清晰了!
    谢氏不轨,连自己都不曾想过。
    魏泷即将上位,谢蕴不出意外便是皇后,如此恩德权贵,已然可以和杜氏平分秋色。
    不轨,意义何在?
    “四大士族,各占春色方是平衡之道。若是一家独大,其他家族便会受其害。且谢氏还是皇亲,未来天子性情你我是了解的,仁厚有余却坚毅不足……”
    杜有恪还欲再说下去,见杜若抬手打断了他,便只得讪讪禁了口,从茶茶手中接了碗粥喝着。
    “三哥这般关心朝局,可是转性了,要同兄长们一道zwnj;扬门楣?”
    杜有恪被粥噎了一口,只垂首打着哈哈。
    然杜若却没有多少欣慰,只满目悲悯却又略微遗憾地望着自己兄长,叹息道,“若能远离朝堂,逍遥江湖,亦是一种自在。本想着杜家儿女中,三哥能得一方快活,不想到底也要入仕了。”
    杜有恪又被呛了一回。
    他最见不得杜若这副模样,心里恨不得活剥了魏珣。谁要入仕,要不是帮他的忙,他哪里需要这般骗着妹妹。
    虽这般想着,却还是坚持道,“那、你到底借不借?”
    “事关兄长,又关家族,何谈借字,本就是暗子营职责所在。只是待立了功勋,兄长且要好好在仕途发展,万不能再宿在繁花柳巷之地了。”
    “自然,自然!”杜有恪如释重负。
    “即是插入内部,用来得消息的——”杜若想了想,“就让地支的人去,他们防身功夫更好些。你持我牌印,去传单阏和执徐。”
    “得了消息,便递给阿辛,由他更声为号。”
    想了想,杜若又道,“防着谢氏,三哥是打算将人插入相府吗?”
    “不,是定远侯府。”
    杜有恪如实回道。
    “定远侯府?”杜若只觉莫名,“那个地方插个暗子,还需用我营帐中人?”
    然更让她不屑的是,定远侯府的崔印,独好男风,想来便觉一阵恶心。
    杜有恪原是比她还莫名,但这是魏珣交代的,他也辨不清是何道理,只得强装出一副胸中有丘壑的模样。
    “那个不是扯着谢氏吗?估计谢氏亦会派了人去,所以侯府中自然警戒会更高些。”
    杜若听着有几分道理,便也未再多言,只交了牌印又嘱咐了一番,方送杜有恪离去。
    *
    前院正厅,杜若见了魏珣,因着杜有恪在身侧,便对他依礼福了福。
    她不行礼还好,一行礼,魏珣和杜有恪便都说不出话。
    杜有恪自是觉得夫妻之间,纵是是自己在侧,亦不是外人,何须这般礼数。魏珣倒是明白,不过是她半点不愿接受自己。
    昨日一番装扮,连着今日这礼仪,原也都是出自她杜氏的礼数,并不是她身为信王妃的规矩。
    她这样,无声却再清楚不过地告诉他,她只是杜氏女,不是信王妃。
    他想,或许该放手的。
    待了了谢氏,天下大安,杜氏亦无仇怨,便该送她回家了。
    杜若瞧着杜有恪与魏珣有话要说,虽一想起前世兄长被凌迟而死,便半点不想让他靠近魏珣。但一时亦说不出什么,又知晓这一世他们私交甚好,便也未曾阻止,只兀自转身离去。
    “阿……”杜有恪本想叫住她,被魏珣拦了下来,便回身道,“不应该啊,阿蘅心气是高了些,却也不是这般骄纵不讲理的。按理那日你从母亲手里护下了她,便是她对你还未生出情意,也该有三分谢意的。你们,这是个什么情况?”
    “还有,你那蘅芜台,本就是为了阿蘅所建,她却住在别处!我看着溯源轩那地是整个府中离蘅芜台最远的,难不成你们至今还没……”
    “我的伤不是一直没好透吗?”魏珣笑了笑,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问道,“事办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