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波现在经常去他家吃晚饭,不过菜既是他买的,也是他做的。
    晴晴的家务水平十分恶劣,钟波每次上门,都得花半个小时先给她打扫房间。他倒没不高兴,很乐意拿她当小孩似的哄着。
    “你碰上我,真是让你拣了个大便宜。”一次,他边收垃圾边跟晴晴调侃。
    晴晴正在研究新货的玩法,闻言抬起头来,“大叔,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咱俩按照能力分工,那绝对是我主外,你主内,不然,你来试试把这个四乘四的魔方给盘回去,怎么样?”
    钟波立刻举手投降。
    晚上翟亮回来,林惜把晴晴和钟波的事告诉他,他一点都不意外,有点漫不经心地应一句,“他俩在一起挺好的。”
    “你不吃醋?”林惜盯着他的脸,故意问。
    翟亮啼笑皆非,丢下手上的货就奔过去“惩罚”她。
    林惜咯咯笑着躲避,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畅快地笑过了。
    除了没有自己的房子,他们的生活和寻常夫妻过得没什么两样,林惜因此格外关注起房市来。
    有天晚上,林惜给小添喂苹果,电视里在推广一个新楼盘,地段离他们这儿不远,周边人气也旺,是拆迁户聚集地,销售人员对着镜头介绍房子的种种优势,那张脸,林惜总觉得像在哪个节目里见过。
    记者问价位,销售说每平米四千元起,价格在全市属于中低档水平,林惜听得振奋,转头问翟亮,“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翟亮盯着画面不吭声,表情古怪,林惜连问他三遍他才听到,低头咬一口苹果,“可以。”
    “明天怎么样?”
    “明天?明天我不是要去老浦那看货么,过两天再说吧。”
    接下来的几天,翟亮却早出晚归。有时明明已经回来,林惜却不知道,推开小房间的门才看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里面。
    翟亮寡言少语,人明显瘦下来,好像深受什么折磨,林惜心里着急,问他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有天晚上,林惜进他房间,想跟他好好谈谈,却见他手上捏着结婚证,一边看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
    见林惜进来,他立刻合上证,拉开抽屉塞了进去。
    林惜在他身边坐下,“你有事瞒着我。”
    翟亮勉强对她笑,“你别胡思乱想。”
    “你骗不了我。”林惜摸摸他的面庞,“你都瘦了。”
    翟亮侧过身,拥住她,无限依恋地吻她的面颊,轻声叹息,“林惜,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
    林惜心上起了惶恐,“你不要胡说!你要去哪儿?”
    “我哪儿也不去。”他把脸埋在她颈窝里,过了会儿,低声说:“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翟亮,我们说好的,要一辈子在一起,你不要骗我。”
    上一次,他们说好要一起忘掉过去,好好往下走,可他骗了她,他去捅了那个混蛋,把自己的前程全毁掉。现在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也没什么东西再阻隔他们,但林惜还是不放心,她逼着翟亮给她承诺。
    他也确实作出了承诺,“……嗯。”
    林惜端详他犹疑不定的神色,心上虽有惶惧,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阴影会笼罩在他们的生活之上。
    最后,她选择再次相信翟亮。
    清早,林惜穿好衣服下楼做早点,然后又上楼去叫翟亮起床。推开小房间的门,里面空空如也,床铺叠得很整齐。
    不知为何,林惜被强烈的不安攥住。
    她给翟亮打电话,他接了,口气平常,“我今天去S市看货,晚上可能回不来。”
    “昨晚你怎么不说?”林惜略安心,又有些不满。
    翟亮耐心解释,“今天一早接到的电话,我不想吵醒你,就先走了。”
    听上去没有异常,林惜暗舒了口气,“那好吧,你尽量还是要赶回来。”
    “嗯。”
    又是平凡且忙碌的一天。
    天擦黑时,林惜收到翟亮发来的一条短信,说晚上不回来了,让她和小添早点儿休息。
    林惜给他拨回去,电话没接通,她有点失望。早早和小添吃过饭,又把他哄上床,然后一个人下楼至店堂,打算把一天的账好好理一遍。
    她拉开抽屉,取出最上面的账本和最底下那本记事簿——她习惯把一天的利润额记在自己的记事簿上,这样就能随时清楚迄今为止一共攒了多少钱。
    记事簿厚厚的,像夹了什么东西,她打开,里面塞了一封信,信封上光光地署了个她的名字。
    不祥的预感再次从心底往上涌。
    她急切地撕开信封,将信口朝下在柜台上用力敲了敲,率先掉出的是一枚项坠,白银镶红刚玉。
    林惜拾起来仔细辨认了会儿,猛然间倒抽一口凉气,这是她送给岳原的信物,在他被害的那个晚上遗失不见。
    警方曾说,这枚项坠应该是被凶手掳去后变卖或者直接处理掉了。
    林惜手指哆嗦着取出信纸。
    信很长,足有七八页纸,用蓝色水笔写成,翟亮的字体隽秀飘逸,可落在她眼里的内容却凶狠凌厉。
    读完信,林惜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翟亮又一次骗了她。
    深夜十点,林惜气急败坏地敲开了钟波家的门。
    钟波刚和晴晴通完电话,脸上的笑容尚未散尽,却很快被满面泪痕,语无伦次的林惜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