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
    她真的瘦了很多,柔顺的黑发垂在肩膀上,头上戴了针织帽,脖子上围了白色的毛绒围巾,脚上踩着加绒的毛毛鞋。
    露出的鼻尖和下巴被冻得通红。
    平时就是个小奶包,今天更是乖巧柔顺。
    他不吭声。
    “四哥哥……”她委屈地看他,还以为他是和她生疏了。
    江肆呼吸乱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拉了他的手。
    他只能故作深沉地看她,假装看不见身后人对他投来的恶意的眼神。
    冬天的冷风刮得人脸生疼。
    他问:“生病了怎么还出来玩。”
    像是怕吓到她,江肆的语气尽可能地放轻,放软,像别扭傲娇的小男生。
    施月眼睛一亮,立刻回他:“太闷了,妈妈说可以出来透透气。”
    刘小军气不打一处来,他今天为了讨施月开心,装了半天的雪块,胳膊都累酸了,她还有没有点良心呀。
    他在施月身后生气地提醒:“月月,你知不知道,江肆会咬人,他把我咬成了这样!”
    他把袖子撸上来,被咬的地方至今还缠着纱布。
    施月这么喜欢和江肆玩,不就是,不就是因为他长得帅吗。
    和他妈一样,狐狸精一个。
    施月看到突然横过来的伤口吓了一跳,本来刘小军就胖,伤口浮肿,整个胳膊又粗了一圈。
    大家看到那咬痕不由得寒从脚起。
    这下不止刘小军不干了,周媛媛更是一脸的不愿意。
    “月月,你要他来堆雪人,那我就回家了啊。”
    “就是就是,我们不和他一起玩。”
    “他都把刘小军咬成这样了,才不要和他一起玩,谁知道会不会扑上来咬我们呀。”
    施月生气地看着同院的朋友,她们像说好了似的,把江肆孤立起来。
    江肆也习惯了这样的境况,他拂开她的手。
    手刚抬起来,吓得施月缩了缩脖子,像受惊的动物那样。
    她该是怕极了他。
    江肆觉得可笑,憎恶地看了所有人一眼,咬牙:“去和他们一起。”
    说着,他毫不迟疑地走回院门口的那间旧屋。
    房间门关上。
    刘小军疏了口气,上前拉着施月:“他走了正好,咱们自己玩,月月过来,哥哥给你摘梅花。”
    施月看着眼前的小伙伴,又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然后挣脱刘小军的手,迈开小腿跑到江肆家门口。
    江肆背靠在门上,把她拦在门外,今天他家没人,房间里黑得看不见一点东西。
    他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被人欺负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回放,脑子要爆炸。
    他恨这个世界,恨所有排斥他的人。
    施月局促地站在他家门口,胖乎乎的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四哥哥,你生气了吗?”
    江肆不想理她。
    施月一直在门口徘徊:“哥哥,不要生气了,出来咱们堆雪人行吗?”
    大门突然有了动静,江肆从那扇破旧的门里走出来,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她:“你怎么还敢来。”
    他的眼睛微红,明显就是动了气。
    “我想和你一起玩呀。”
    “不怕我咬你吗?”
    施月浑身一抖:“江四哥哥才不会咬我,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江肆:“谁要和你做好朋友了。”
    施月疑惑地看着他。
    江肆低下声:“他们说的,你不介意吗?”
    施月睁着圆溜溜的鹿眸看他:“为什么要介意?我知道,是因为小军哥哥欺负你,所以你才咬他的,他欺负你,你咬回去,是应该的。要不然小军哥哥胳膊又臭又硬,四哥哥才不会咬他。”
    可是没有人信他,大家都认定了是他欺负刘小军。
    施月看着他:“四哥哥,我信你。”
    她怯生生地朝他靠近,又一次伸出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四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堆雪人吗?”
    最终江肆还是不忍心拒绝她。
    毕竟她大病未愈,毕竟她头上还贴着退烧贴就想着来找他,毕竟她还愿意相信他。
    院子里忽然分成了两个阵营,刘小军周媛媛她们一堆,江肆和施月一堆。
    各自在院子一角堆起了雪人。
    刘小军他们像是在和谁较劲似的,非要把雪人越堆越大,最后大的都看不清眼睛鼻子了。
    施月堆的那个,和她个子差不多高,矮小但是精致。
    江肆给她收集雪,把粗略的形状做好,由施月往上面装饰。
    雪人的衣服和头发都是用梅花花瓣做的。
    她还去把旧雪人身上围的围巾取了下来,戴到了新雪人脖子上,气得刘小军当场掀了雪人的头。
    明明江肆才搬来几天,月月和他的关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
    他想不通!
    其实施月一直没说,养病那几天,施月经常在楼上看下面的院子。
    看江肆一个人孤零零地进进出出,她喊了他好几次都没被听见。
    事情发生那天,她和林望舒在窗口目睹了全过程。
    林望舒说,江四哥哥的爸爸妈妈不是很称职的爸爸妈妈,所以江四哥哥得到的爱比别人要少很多。
    夫妻过成这样,江四哥哥从小怕是受了不少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