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走了过来,往林间探了一眼,确定野狗真的走了,才问他们:“你们是谁家小孩?以后没大人陪,不要走这条路了,知道吗?”
    施月赶忙点点小脑袋。
    “行了,你们快回家吧。”大人转身离开。
    江肆终于回神,弯腰捡起地上的板砖往路边丢去。
    刚才用力太猛,他的手有些发僵,指关节被板砖磨得起了泡。
    他始终垂着眸,安安静静的。
    施月高兴地环绕在他身边,语气像第一次看电视一样惊奇,她说:“哥哥,你好厉害。”
    江肆指尖微颤,终于“大发慈悲”地扫了她一眼。
    施月眨巴眨巴眼睛,继续用崇拜的语气说道:“连野狗都怕你。”
    “……”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江肆不想理她,继续朝回家的路上走。
    刚才的那段插曲丝毫没有影响施月的心情,反而让她对江肆哥哥的喜欢更浓烈了几分。
    她像只小蝴蝶,环绕着江肆,蹦蹦跶跶地转圈圈。
    施月本就话多,此刻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一路上响起她的声音:“哥哥,你喜欢吃什么呀?喜不喜欢吃糖葫芦,下次妈妈给我买的时候我分给你一半。”
    “哥哥,你喜欢什么颜色?”
    “哥哥,你喜欢打雪仗吗?”
    “哥哥,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呀?”
    江肆站定,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施月忽然想起来,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于是她又问:“哥哥,你叫什么呀?”
    江肆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哪怕他一句话不说,她也能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他不吭声,施月就一直看着他。
    眼神清澈,乖得要命。
    江肆垂眸,心上的某根弦忽然有所松动。
    他一向用茧把自己紧紧包裹,如今,那不可窥见的一角似有人硬生生地扒开茧,要冲进来。
    施月牵起江肆的手,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在他的手心里写下自己的名字。
    “施——月——,月亮的月。”
    她的名字是她学会写的最难的字,二年级的课本还都是一些简单的,笔画很少又常见的文字。
    写完之后她骄傲地看着江肆,同样地,把自己的手心伸出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意思很明显,她已经写完了,到他了。
    江肆迟疑了两秒,鬼使神差地握住她的手,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用食指一笔一划地写下。
    施月手心痒痒的,咯咯直笑。
    顺着他手指的轨迹,她慢慢地读出他写的字:“江——”
    尾音拉得很长。
    到第二个字的时候,施月困惑了。
    以她现在的词汇量,实在很难认出这个有很多横的字是什么。
    文盲施月懵懵地看着江肆,有点不好意思:“哥哥,这个字怎么读啊?”
    江肆说:“肆,江肆。”
    施月偏着头:“是一二三四的四吗?”
    江肆沉默了一会儿,肆这个字对她来说太陌生了,所以他点头,声音沙哑且有些不自然:“是。”
    反正叫什么都一样,和路边的猫儿狗儿有什么区别。
    “太好了,那我以后叫你江四哥哥,可以吗?”
    江肆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别开眼,不想看她清亮的眼睛。
    而施月则是开开心心地绕着江肆转,时而跑到他前面,时而回到他身边。
    到职工院门口的时候,施月终于忍不住朝江肆伸出手,奶胖奶胖的手心里赫然横着一道疤,她小心翼翼地问他:“江四哥哥,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推我了。”
    她个子小站不稳,摔倒了很疼很疼的。
    江肆低头看她的手,为了让他看清楚,施月又把手往前伸了一点。
    第7章 第七颗糖 不咬
    施月到家的时候,林望舒正在厨房做晚饭。
    趁她没看到,她赶忙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把沾了一身泥的裙子换下来,穿上妈妈给她织的鹅黄色毛衣。
    林望舒一回头,就看见一只小黄鹂站在她身后,笑眯眯地问今晚吃什么。
    像个七八十岁馋嘴的小老太。
    “就知道吃。”林望舒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天和同学们玩什么呀,怎么头发散成这样了?”
    施月欢快地笑着:“打沙包。”
    林望舒知道施月的运动天赋,像什么跳绳、打沙包、跨步,她这小胳膊小腿的从来都玩不过别人。
    好在院子里的小朋友和同学都喜欢月月,不会因为她菜就不和她玩。
    林望舒又问:“和谁一起打的沙包呀?”
    “媛媛、早早。”施月扳着指头细数:“还有小军哥哥,娟子姐姐,对了妈妈,你可不可以也给我缝一个沙包?”
    林望舒把炒好的菜端去餐桌上,回过头问她:“为什么呢?昨天你不是说媛媛妈妈给她缝了一个很漂亮的沙包吗?”
    施月抿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妈妈,那个沙包已经被江四哥哥撕烂了。
    林望舒只当她是羡慕别人有沙包,自己也想要,没多问就答应了:“行,一会儿给你缝一个。”
    饭后,林望舒去施月房间里找碎布料的时候,意外看见了施月藏在角落里的泥渍干涸的红色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