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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椒房殿里,陆明玉笑盈盈地招呼沈澜陆明月喝甜汤:“二嫂,五妹,这一道桂花酒酿元宵,是绮云亲手做的。你们趁热都来喝上一碗。”
    沈澜也没客气,笑着应了。
    陆明月吃了一碗,又要一碗。
    陆明玉笑着打趣道:“五妹还是这般能吃。”
    陆明月俏皮地眨眨眼:“难得吃到绮云亲手做的甜汤,可不得多吃些。错过这一回,下一次想吃不知什么时候呢!”
    一旁的绮云抿唇笑了起来:“五小姐又拿奴婢来打趣了。”
    陆明月笑道:“我这可不是打趣你。谁不知道绮云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第一信任得用之人,等闲人想巴结示好都难。更别说绮云姑姑亲手做的羹汤了。”
    众人忍俊不禁,齐齐笑出了声。
    绮云自少伺候陆明玉,主仆两个情意深厚。在陆家人眼中,绮云和家人没什么两样。
    说笑一番后,陆明玉关切地问沈澜:“我有段日子没见二哥了。他现在可还好?”
    做了皇后,也有诸多不便之处。譬如,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出宫回娘家。陆非是外臣,除非特意宣召,否则不能进后宫。
    沈澜笑着应道:“他能吃能睡,身体健壮,没什么不好。”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年前他回过府,和我说新年就不回了。军营里总得有人盯着。”
    陆临领兵打仗,郑重也跟着陆临走了。荥阳军营里还有五万士兵,日日要练兵,离不得人。
    陆明玉略一点头,轻声叹道:“辛苦二哥,也辛苦你了。”
    新年时都未能夫妻相聚。
    沈澜轻声嗔道:“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也太见外了。他是武将,有他的职责。我好胳膊好腿的,在陆府里掌家,锦衣玉食好吃好睡,进宫请安,还能坐在皇后娘娘身边。今儿个不知多少人眼热嫉恨。就我这样,要是还嫌辛苦,可是要遭雷劈的。”
    沈澜还是这般善解人意。
    陆明玉心头一热,没有再多说。
    一家人,说得多了,确实见外。
    她如今做了中宫皇后,多照拂提携娘家也是应该的。
    陆明月悄声问道:“四姐,李昊被发配去边关,沿途护送的是荥阳军的人。沿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要是李昊在发配的路上出了“意外”,这笔账可就算到陆明玉身上了。
    不过,以陆明玉的霸道凌厉和对李昊的憎恶,说不定不会介意这区区“恶名”。
    陆明玉眸光一闪,淡淡道:“李昊路上不会有意外,到了边关后,他慢慢为自己做过的恶事赎罪吧!”
    番外之李昊(一)
    一个月后。
    “总算到了。”一路随行的几十个荥阳军士兵,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奉令“护送”三皇子李昊至边关。这一路,耗时约两个月。越往西北方向走,越是寒冷。
    途中,下了两场大雪。马也不能骑了,只能牵着马步行。路上折损了十几匹战马。人遭了多少罪,也就不必提了。
    好在总算熬到头了。
    这几十个士兵,以一个四旬的校尉为首。校尉姓王,身手骁勇,在荥阳军的武将里也是数得着的。
    王校尉粗中有细,行事周全,一直将李昊送到边关驻军将领的手中:“末将奉军令,护送罪臣李昊来边关。这是军令,请沈统领查验。”
    沈统领是个五十多岁的军汉。长久驻守边关,脸孔粗糙不堪,一脸乱蓬蓬的大胡子,目光倒是锐利。
    沈统领接了军令,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道:“军令无误,这一路奔波,辛苦了。不如安置歇息几日,再回京城。”
    王校尉拱手道:“我等要立刻回去复命,就不耽搁了,就此道别。”
    几十个荥阳军士兵,一同上了战马,在嘚嘚的马蹄声中远去,很快没了踪影。
    沈统领这才看向李昊。
    荥阳军并未折辱李昊,还为他准备了孝服。这一路上,吃喝简单,也没让李昊饿过肚子。
    也因此,李昊除了多日没能沐浴显得邋遢些,倒没怎么憔悴消瘦。
    李昊被夺了爵位,贬为庶民。不过,到底还是天子的胞弟,沈统领也不敢折辱他,客客气气地说道:“我送公子去住处。”
    公子?
    李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沈统领客气了,我已不是什么皇子,叫我李昊就行了。”
    堂堂天家皇子,沦落到这地步,竟然还没崩溃,也没发疯般怒吼嘶骂,可见心志坚韧。
    不过,边关之苦,绝非常人能想象。这位生长在富贵窝中的三皇子,到底能撑多久,就不好说了。
    沈统领不再多想,领着李昊去安顿。
    既是发配来充军,就得住在边军军营里。边关苦寒,边军的军汉们生活也分外艰苦。粗布搭出来的军帐,不时被寒风刺透,那股寒意,渗进人的骨头里。
    一个军帐,一般住十个人。这十个人中,有一个伍长。
    边军打仗,是常有的事。今日伤一个,明日死一个,也不稀奇。有新兵进来,才能将人补齐。
    沈统领将李昊安排进了一处军帐。这个军帐共有七个人,高矮胖瘦不等,伍长个头高壮,脸上有一道刀疤,一脸凶相。
    李昊一进军帐,七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了过来。那目光里,有好奇,有省视,甚至有些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