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突破,之之要叫我道君师父,好不好?”
    程陨之高兴地说:“好!”
    只要师父能留在宗门,叫什么都好!叫神仙师父也可以!
    白胡子老头闭关的地点,就在他们长津门后山,一处祖宗留下的石壁内。
    师父头一次将两个徒弟带到这里,也存了几分让他们认认路的心思。
    程陨之好奇地抬头仰望,发现这石壁上封闭着无数的石门。
    据师父所说,很多石门后面是祖师曾经的闭关地,也是宗门延续而下的传统。
    就像天上住着的漫天神佛,安静地、无言地注视这小小地界。
    师父给程陨之指了指某个方向:“以后,之之要闭关,就去那个洞里,那是之之这一辈的石洞,师父已经在里面放了芥子袋,之之要闭关,就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铺好,闭关也能闭的舒服一些。”
    俞子帧跟在后头,接上话来:“我呢?”
    师父:“你?你就门口打个地铺……”
    少年道修脸一黑,差点没抽出长剑抽他老人家屁股。
    师父果然说到做到,下山将魔修老巢端了个七七八八、
    在临闭关前,师父还是放心不下,嘱咐他们:“我要闭关,这长津门上上下下,就得靠你们打理。”
    师兄弟二人站直,口称:“是。”
    师父:“我已在山上设了结界,不让魔修他们进来,之之放心住,实在不行就叫唤你师哥,带你去山下避避。”
    小师弟磨磨蹭蹭地挪过来,抓住师父充满皱纹的手,小脸蛋在他袖袍上蹭蹭,十分不舍得:“我知道了,师父。”
    师父也很不舍他的小徒弟啊,还这么小,这么年幼。
    金丹突破元婴是一个大坎,从称呼中也能看出,这是一道分水岭,也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这一闭关,得闭多久呢?
    或者等他出关,他年幼的小徒弟已经从小孩儿变成漂亮的青年了。
    师徒沉默地拥抱,分开;
    俞子帧也没落下,和白胡子老头结结实实地拥抱了一下。
    师父叫唤:“哎,抱那么紧干什么!说不定这次闭关很顺利,明年我就出来了呢?之之要是比现在瘦,我就拿扫帚抽你!”
    俞子帧只道:“赶紧闭关去。”
    师父:“我还没说完呢,这么急干什么。之之你要有什么急事,就像之前一样,给师父我发消息,知道吗?师父就算不闭关,也会冲出来帮之之的!”
    他们目送师父走入石洞,和这些已经不会说话的祖师们一样,石门挪动,将洞口堵住,也将师父的身影完完全全遮蔽住。
    那点影子一消失,程陨之便觉得自己眼里湿润,开始掉眼泪。
    他哽咽道:“师父又出门了,这次要多久才能回来呢?”
    俞子帧不语,半晌,道:“很快的。”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石洞,程陨之在前面走,走着走着,突然折返回来,一把牵住师哥的手,俞子帧一怔。
    他勉强笑道:“之之?”
    程陨之说:“师哥以后也会闭关吗,像师父这样?”
    俞子帧不想看他失落,但也不想骗他:“可能会的。”
    程陨之抽抽鼻子,更难过了。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在多年以后,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宗门的小厅里吃饭。
    饭桌上热气腾腾,有他爱吃的排骨,是熟悉的老味道,可既不是师父做的,也不是师哥做的。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而他无能为力。
    完蛋了,这下小师弟的眼泪落得更凶。
    俞子帧毫无办法,只能把小师弟哄到房间休息,希望他能自己缓过来。
    程陨之自己孤零零地落泪,好不容易擦干眼泪,却被顾宴一句话说的,又差点没忍住。
    顾宴道:“人总是会,走的。”
    程陨之道:“我师父是闭关!闭关!”
    小程生气极了,用力敲了敲镜面,要顾宴搞清楚一点:“他只是出门去了!会很快回来陪之之的!”
    镜子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师哥也会走。”
    程陨之道:“闭关!是闭关!”
    小程无能为力地叫了半天,最终后仰,倒在床上,心中酸涩。
    他轻轻地说:“没有人能陪之之往下走吗?”
    未来他孤身一人,行走世间,再没有亲近的人与他结伴……
    突然,通明镜彻体明亮!
    一道金灿灿的符文从通明镜中传出,浮现在程陨之眼前,也彻底照亮了他的小脸,包括脸颊边未干的泪痕。
    “师徒契约,”
    顾宴平淡地叙述,将一切都摆在程陨之面前,供他选择,“我乃大乘修士,你若入我门下,便可结契,平添万年寿命。”
    程陨之看着那道契约看了很久,手一扬,把通明镜翻到背面,不让那契约再出来扰他心神。
    被关闭的通道的,还有顾宴的声音。
    没有师父师哥的长生,又有什么意义。
    他年纪小,再深些的东西,也想不着,只能赌气一般,拒绝了顾宴的邀约,要自己一个人扛。
    小程师弟一把扯过被子,往脸上一蒙,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火红,炽热,滚滚的烟,滚烫的浪往他脸上打来,扑得程陨之意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