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人半跪坐在他面前,见他起身,还伸出手,帮忙把顶端那几个金色的小流苏系好。
    一切整理完毕,又靠过去,把脑袋埋进他颈窝,深深地吸了口气。
    程陨之无奈地抹了把脸,也不打算去追问顾宴,到底从他身上闻到了什么味道。
    想必又是一些奇怪的回答。
    他侧耳倾听,隔壁没有一点声响。
    见得白嘉木的确合眼躺下休息,不说假话。
    他又推了推仙君:“你有什么线索?”
    声音压得极小,因此他们之间距离极尽,他只要略微一侧头,就能贴住顾宴侧脸,就连呼吸也喷到对方脸上,染得那双眼睛都仿佛起了雾气。
    程陨之不可置信地定睛一看:都是错觉。
    仙君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然而温热触感挥之不去,皮肤和皮肤接触,只用轻轻一贴,就能放大所有细微的触觉。
    顾宴道:“你得注意一下他那跟班。”
    呼吸温热。
    程陨之严肃地说:“你好好说话。”呼吸的气流吹拂得他侧脸痒痒。
    顾宴委屈地蹙眉:“我好好说话了。”
    程陨之勉强歪过头,思考道:“果然,我也觉得那个跟班有点问题。他杀白炯,是因为他想替白嘉木出气吗?”
    顾宴温驯道:“也许是这样的。陨之,你低头看看这个。”
    程陨之不疑有他,低下头去。
    轻而易举的,就被人握在了掌心,就像鱼被饵钓上了岸。
    事后小程:“…………”
    不能听信顾宴的鬼话!!!
    程陨之没有多余的线索,执法堂自然也没有。
    他们把几个嫌疑人来来回回问了好多次话,比对了各种证词;在宗门里上窜下跳,试图从旁人口中问出点东西,还被人笑这些天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就连白炯死的那间屋子,他们都翻来覆去地查看过,格外纳闷。
    因为从屋子里发现了仙君的灵力波动。
    执法堂:“……”
    见鬼。
    他们敢去质问仙君吗?
    之前找仙君唯一的弟子,已经是有熟人在前开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这下还得去找仙君本人……
    马不停蹄去请教仙君,仙君端坐帘后,平静叙述:“那天去找白炯小友叙叙旧。没做别的。”
    最后四个字,念得格外重。
    执法堂立刻请安:“弟子愚钝!”
    又半刻不敢停歇,从长漱峰上连滚带爬地离开。
    执法堂地面上头发那是大把大把地掉,尤其当祖山老祖也发来通讯,要他们赶紧抓出凶手时,压力更是成山的重。
    记录卷宗的弟子心想: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水笼内,迎来了位熟客。
    子陶轻车熟路地打开水笼门,回手关上。
    他沿着走廊一路走去,在执法堂弟子告知的第一个房间号门口,他停下脚步,放声嘲笑道:“白嘉木,你也有今天!”
    祖山弟子孤孤单单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单腿蜷曲,脑袋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放在腹部,脑袋下是一只不大的蒲草团。
    孤单又可怜,从来没见他这副模样。
    被子陶的声音吵醒,白嘉木挣扎着睁开眼睛,往笼门外一瞧。
    好家伙,打了几十年架的对手就站在水栏杆门口,尽情地嘲笑他!
    然而并没有能嘲笑回去的地方,只能无语地翻个白眼。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子陶,不打算多说话。
    子陶倒是肆意嘲笑了几声:“当初带着那么多人在我脸上耀武扬威,现在好了,还不是一个人待着这里,连个枕头都没有。”
    白嘉木捂住耳朵,表示不听不听。
    子陶哼笑一声,想起程陨之的房间就在隔壁。
    说了这么久的话,程公子怎么半点声音没有,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大师兄纳闷地走过去,探头一看。
    只见程公子缩在墙壁和稻草垛的夹缝中,外袍散开,凌乱褶皱。
    他仰着脸,膝盖顶住顾宴的胸膛,不让对方过分靠近。
    一只手被拉开,紧紧攥着手腕,显然就要被再亲个够本。
    程陨之挣扎道:“子陶来了——”
    正说着,他一转眼,就和站在水栏杆之外的子陶对上视线。
    程陨之:“……”
    在年轻人面前,怪不好意思的。
    子陶:“…………”
    救命啊!并不是很想看这种画面!容易被师叔一剑炸了后脑勺!
    大师兄仿佛见了鬼,噔噔噔后退三大步。
    他哆嗦着手,拿出钥匙要给白嘉木开门:“你们可以,可可可以走了,我这里有有有钥匙……”
    白嘉木翻身回来,瞧了子陶一眼。
    他不屑道:“你不先给你的程兄开门,反而给我开门,是几个意思?该不会让我先出来,再抓回去吧。”
    子陶保持着瞪大眼睛的神情,冲他道:“出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就锁门了,到时候水栏杆困你一辈子!
    白嘉木利落翻身:“出来就出来,谁怕谁啊。”
    刚踏出水笼一步,便听见隔壁待着程陨之的水笼中,发出一点奇怪的声响。
    像是从喉咙里溢出的声音,忍耐不住地散开。
    白嘉木从没听过这种声音,奇怪道:“他又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