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财大气粗,灵舟随便弟子用,月例丰厚。峰头无数,天下少有的道君,却在此处随处可见。
    况且,宗门氛围完全不一样。
    祖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会将末位的弟子淘汰掉,这些弟子不会被送回人间,而是扔进秘境,或扔进危险的任务中。
    只有不断努力,才能在这样的宗门里脱颖而出——他,白炯,正是如此。
    然而他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宗门。
    呕心沥血,辛辛苦苦,最终得到的报酬,不过是可以活着,以及温饱罢了。
    他刚听说了仙君收徒的事情,一夜没合眼。
    有大乘仙君作后盾,满宗宝物任由挑选,天材地宝堆积,再无用的灵根,都能被提升至道君。
    他有了主意。
    他要留在玄天宗。
    如果可以……
    后面的思绪他逐渐掩盖下去,认真地对着子陶行礼:“抱歉,子陶道友。”
    身后弟子窃窃讨论,称白炯进退有度。白嘉木却觉得,自己的脸皮都丢尽了。
    他被子陶打败不要紧,被无名的小卒打败也不要紧。
    但是,被这种人代表着,到处弓腰道歉,笑嘻嘻接受那些他不需要的原谅……
    白炯头也没回,挥挥手:“把他带回去,面壁思过,严加管教。”
    身后两位保护他的元婴点头称是,向白嘉木走来。
    青年站在原地,半垂着头。
    他沉默地看着那两位元婴像他逼近,要伸出手来拿他。他身上代表身份的金饰已然碎裂一地,不过着的是朴素的白衣罢了。
    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放慢,学堂师弟师妹惊恐的目光,元婴紧缩的瞳孔,子陶道友来不及阻止,仅仅来得及将手放在剑柄上。
    忍了那么多年……
    父亲对他好,忍了。
    祖父对他好,忍了。
    他们的灵根无差,却占了他的名额提前进祖山,因此被老祖看重,忍了。
    以师兄的身份处处压他,忍了。
    忍了这么多年,他白嘉木,是真的想忍吗?
    怎么没有人问问他,他这个正统少爷,一步一步垒下的基础和实力,是真的不如他,所以必须忍耐吗!
    白嘉木火上心头,抽出长剑。磅礴的灵力从脊柱处节节溢出,气势不断攀升,像火一样,雄雄燃烧起来!
    像漫天飞舞,直入天穹的大火!
    他提剑就刺!
    目标正是白炯的后心!
    刺啦——
    白炯堪堪侧身躲避过,然而衣袖依旧被划破,直直往地上落去,只剩下一只尴尬的半袖。
    臂上血痕流泪,将尴尬的中衣打湿成一片殷红。
    那个私生子痛苦地捂住手臂,叫道:“白嘉木!我忍你很久了!抓住他!!!”
    灵力肆虐,周围人群齐散,高声喊叫着往外袍。
    元婴出手了!
    灵力如刀,割得白嘉木浑身血流如注,他却狂妄地大笑起来,支着剑,勉力支撑住自己,不会直直倒下。
    他轻声道:“白炯,就算复仇,你也不敢用你自己的刀对准我……懦夫。”
    而玄天宗这边已经看傻了。
    子陶推了把年长的师弟,让他赶紧把小萝卜头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免得被出手的元婴道君的灵力所伤。
    师弟会意,赶小鸭子似的,连忙把小萝卜头们统统轰走。
    子陶傻乎乎地道:“我还以为,只是下来和白嘉木打一架。”
    程陨之接上去:“绝对没有想过要看他们内讧。”
    仅仅半盏茶不到时间,来挑事的人居然已经跪到地上去了。
    子陶收回目光:“我真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他随口嘟哝道,把长发重新束好,摆正发冠。
    正说着,白炯便笑眯眯地走过来,朝着子陶行礼:“抱歉,让子陶兄看笑话了。”
    子陶皱起英挺的眉毛,脸庞轮廓干净利落。
    “祖山对于擅自出手攻击同门的人,有什么惩罚么?”他直截了当,“扔进炼境?”
    白炯却不太情愿地说:“……死了扔进秘境,没死,惩罚是关在枯崖上禁闭三个月。”
    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无法见人,吃食简陋,没有生活用品,三个月也算颇为艰难的苦修了。
    元婴将白嘉木提起,一左一右,站在他的两侧。
    或许是,一想到要被关入枯崖,之后三个月无法外出,他便悲从心起,狠狠地抹了把脸。
    从远处柱子后面探出个脑袋,跑到跟前,想要来扶他:“白师兄!!!你没事吧!!!”
    结果跑到跟前,被两个元婴用眼睛一瞪,脚都软了,啪一下就坐到了地上去。
    白嘉木烦躁道:“你过来干什么?”
    小跟班委屈道:“白师兄,我这不是看你伤势严重……止血!快止血!师兄你的灵丹呢?”
    白嘉木没好气道:“吃完了。”
    小跟班呆若木鸡。
    随后,哆哆嗦嗦从自己包裹里,掏出颗珍藏已久的丹药,要塞进他嘴里,白嘉木被猝不及防一塞,呛得昏天黑地。
    还没把罪魁祸首咳出来,他便被元婴左右一架,带下山去。
    小跟班愣在原地许久,才奔跑着一路追过去。
    眼见着不顺心的东西离开,白炯就连笑容都真切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