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口气,把之前没用的秘法用掉。
    灵力环绕,蒸腾而上,再睁开眼睛时,他们已经回到了被抓之前的客栈房间中。
    程陨之实在撑不住,被床脚绊了跤,跟着一同摔在床上。
    他爬起来,发觉这人沉的简直就是块石头,真就没有半分借力,全身心压在他肩上。
    结果转头,那雪衣青年外袍凌乱,下摆散落,双眼紧闭,浅蹙着眉头,眼角压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就这样陷入沉睡。
    之前被灵力强行压下的薄红升起,更显得这人宛若千年冰峰暖化,脆弱的不像话。
    程陨之伸手过去。
    手背触碰他额头,发觉微烫。原本只是略微有点红,现在温度猛涨,看来不得不收留他几天,先把人治好再说。
    “这,到底为什么,会让一个修者发烧?”他百思不得其解。
    程公子郁郁叹口气,把自己离开这座城市的计划往后推了推,给他度了点灵气再压一压伤势。
    他轻手轻脚,探头,发觉外面天际尚未亮起,小心关窗,天亮后再出门找医师,说不定能治好他。
    怕病患醒来后口渴,程陨之给茶壶灌满水,拿出干净杯子。
    最后,他挣扎地看了看不算宽敞的床铺,把青年往墙那边推了推,自己合衣躺下,倦倦地打了个哈欠。
    这一趟出门,消耗可真不小。
    等醒来,他绝对要冲到东街街口,买上一整只烧鸡,再打点小酒,就这小菜好好吃一顿。
    还得去找医师……
    还得……把截阿仙君那话本的结局写完,交到面人贩子手上。
    哎,就是不知道该不该给截阿仙君捏个红颜知己。
    毕竟仙君从头到尾孤零零一人,连个同级的说说话都没有。
    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大家是听的爽了,但也会觉得遗憾,觉得身边少个人陪着,寡淡。
    唔……
    靠墙那头,青年睁开眼睛。
    脆弱,温顺,与之相关的一切都在这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磅礴的神念展开,包裹住整个房间,当然也包括身后清浅呼吸的程陨之。
    可他没有转身,依旧维持这个背靠背的姿势,直到天亮。
    第5章
    啪嗒声响,老医师将自己带来的木箱合上扣,摸着自己的胡须,沉默不言。
    程陨之心里咯噔一下,匆忙询问:“大夫,他这是……”没救了吗?
    老医师叹气:“他也没病啊,脉象正常,那为什么会发热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程陨之也捉摸不透,带着歉意,皱眉笑道:“他昨天回来就是这样了。”
    可能是修炼问题,凡人医师能解决动脉,但没那个能力解决灵脉。
    他起身,谢过人家白走一趟。
    老医师提笔,伏案写药方:“我这有些寻常发热的方子,你照着这个方子抓药给他吃了,看看有没有效果。就算一般人喝了也不碍事。”
    程陨之道:“好,我马上去抓药。”
    老中医走后,程陨之放下床帘,捏着方子出门出门去。
    药铺在一处富商府邸旁,是程陨之鲜少来往的地儿。
    他感慨想到,成为修者后,他多少年没生过病了,现在居然还要照顾另一个生病的修者,真是稀奇。
    等小学徒找药格的功夫,他无聊拨了拨秤上的零星药草末,听见不远处传来喧闹声。
    程陨之没精力看热闹,懒散蹲在小木凳上,冲配药的小学徒招了招手。
    人家利索地替他用纸包好,扎上绳子:“客官?”
    程陨之一抬下巴,示意那边:“哎,那儿怎么回事,声音这么大?”
    说起奇闻异事,学徒可不困了。
    他把纸包往程陨之怀里一塞,神秘兮兮拢着嘴说:“那儿可是王大富贵的府邸,现在闹腾的很呢。”
    “王大富贵?”
    “他家一直标榜自己‘富贵善人’,大家就这么叫他了。”
    什么富贵不富贵的,也富贵不到程陨之头上,他不对这个感兴趣。
    就只问:“然后?”
    “前阵子,他家不是发生怪事了嘛。”
    原来前些阵子,王富贵家里闹鬼了。
    是个小婢女发现的,她晚上起夜,袖子不小心飘到桌上摆的花瓶上。
    花瓶没掉到地上,也没摇晃着磕碰着哪儿。
    只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化为了齑粉,在莹白月光下,宛如散了一地的骨灰。
    她被吓了一跳,用力一推身后的实木桌椅,结果桌椅也和花瓶般,轻微刺啦,化为棕黄粉末。
    之后,推什么散什么,出了房间才好转。
    小婢女吓坏了,第二天大早就禀告了当家主母。
    主母哪里信这邪,伸手去碰昨天被下人擦洗过的花瓶,不屑地叫她别整天神神鬼鬼的。
    结果那花瓶原地人间蒸发。
    主母呆若木鸡。
    刚开始所有人,包括王富贵都不当回事,他们呈化是经常有仙师路过的城镇,寻常神鬼不敢从此过。
    然而之后碎的变成了库房的银子,王富贵为此嚎了一天两夜。
    药铺伙计大半夜被吵醒过,对此颇有怨言。
    他们找了法师做法,平静了一阵子。
    再后来,碎的就是他宝库里的传家宝,传出来是无言面对祖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