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整整二十年,许多东西都变了。就算曾经是自己的妹妹,如今感情也淡了。何况两国交政,如今缙国立有新君,自己一旦援兵无疑错伤两国和气。
    只是为了一个女子,根本不值当。
    “莫怪朕心狠,你母亲生在帝王家,这注定是她的命运,最好就当你的母亲从未有过朕这位兄长。”
    厅白幻面色平静听完,这样的结果他自然能猜到。“舅舅说的是,就当我的母亲从未有过你这位兄长。”他平述,只是这话说的又耐人寻味。
    “今日,我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带一句话。”
    【厅儿,告诉你的舅舅,夜阑山九灵花开满了。】
    厅白幻回忆着母亲口中低喃,九灵花是母亲亲手种的,每年都会亲自打理,撒种播种,如今已然开了漫山遍野。
    那片花海几乎倾尽了母亲全部心力。
    应当是很想让这人见见,才会无数次低语。可如今,厅白幻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夜阑山九灵花开满了。”
    萧幕凝眉,似有不解,“什么?”
    这表情的确没有必要。因为这个人早忘了,也只有母亲会日日记得这人送过九灵花,承诺种满花海,就来看她。
    厅白幻厌恶,转头带着人就走。
    “你想离开?”萧幕突然道,随后一掀玉案,奏章撒了满地。
    屋外脚步声纷沓而来,不久后金鎏殿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从见到那玉簪他自然知道这人会来,早就布下了陷阱。
    “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了。朕可得将你好好送回湘国,免得你母亲担心。”
    话说的讽刺,说来便是把自己抓回去献礼罢了。帝王眼里多薄情,这事厅白幻很早就明白,却还是替母亲惋惜。
    他叹了口气,见那人站起身面色不改冷言道:“将你的头颅送回去,她或许会疯掉吧。”
    厅白幻嘴角微勾,神色变了变,“陛下还是该担心担心东宫的太子殿下。”
    萧幕拳头一紧,这人一路都镇定的可怕,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布下了这陷阱?
    门外急急走进一位将军抱拳跪地,“陛下,东宫起火,太子被抓了。”
    厅白幻欣赏着男子当下的神情,被威胁,错乱,犹豫不决,然后面目可憎的看向自己。
    就仿佛与自己有莫大的仇恨,恨不得一刀取走自己的命,却又反复挣扎无动于衷。
    “今日记下了。”厅白幻露出一张笑颜,却又犹如地狱爬出索命的恶鬼。萧幕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今日只要这人离开皇宫,他日便会取自己性命。
    可他依旧没动,直到这人离开。
    ——
    厅白幻换下衣饰,又带了一副新的人皮,很快就离开了金鎏殿,缓步向着前道而行。
    庭院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长亭下,一群少年公子围在一起不知说着什么。
    东宫闹了刺客,这群人本是要出宫的,却被迫留了下来。
    月明荞坐在长亭的石椅上,身子倚靠着亭柱,双眼半阖。他有些醉,但也算清醒,能判断别人说什么,也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只是懒得动,又有些亢奋。大概是饮酒的后遗症。
    常盛凑了过来,“你怎么样?”
    回想起上次冬猎这人醉酒,又哭又闹的,常盛不得不提心担忧起来。虽现在这人安静的很,没干出出格的事,但谁又能保证如此能一直相安无事。
    “有些无聊。”月明荞转头盯着那一群聚集的公子少爷发愣。
    这宴会是真无聊,好不容易能回去,还得被迫留在这地方。他现在酒气无处撒,闷坐着实在没趣。
    常盛点头赞同,“的确挺无聊的。”
    不远处声势渐大,传到了两人耳里。
    “你要是不行,就不要吹嘘自己是国子监的学生。这写的什么破诗,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我怎么了?这诗那里不好,明明就是你不懂还瞎扯,以为自己是谁,你父亲不就一个抡大刀的吗,还好意思说我。”
    “我不懂?我怎么不懂,我好歹也懂韵律,也懂抒情,你这诗就干巴巴的文字,读着就绕口。”
    “你才干巴巴,你写的出来吗你,写不出来你说个屁!”
    “我怎么写不出来了?我就是随手一写,也比你好百倍千倍。”
    眼见两人要打起来,有人连忙上前劝架,将人拉开。
    “别吵,别吵,既然谁都不服谁,比试一场不就好了。我们这么多人,总有人能明辨好坏,我们来判,你们来比,这总说得过去。”
    “斗诗啊,这好玩,加我一个。”
    “我也来,加我一个。”
    “……”
    月明荞想着自己在医院躺的几年,诗句记了不知多少。他眼睛亮了亮,总算有事做了,脸颊的浮红微醺。
    伸手便笑道:“我也来!”
    常盛吓了一跳,忙攥住这人的手往下拉,“你来个屁,你大字识几个啊,就来?”
    月明荞风流惯了,从来没去过学堂,好不容易请了皇宫内的太傅教学,也是搪塞糊弄,耍怪玩性子。常盛清楚的很,毕竟这人还拉着自己做过弊,偏偏还是考不及格。
    如今这话若不是醉了耍酒疯,绝不可能从这人口中冒出来
    也不止常盛如此认为,月明荞这一声回应,其他公子少爷也是吃惊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