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心冷静道:“那又如何?他们不做初一,哪来的十五?更何况,难道只有他们家长了嘴不曾?今日来的这许多人、我们家都是哑巴吗?”敏心嗤笑,“娘,他们如若说我性子恶劣不够柔顺,那我们也能说他们家平白无故就上门来胡搅蛮缠。”
    说到这里,江氏想了想奇道:“这家人也真是好笑,除了上回春宴有个不着四六的亲戚上我们府里来过一回外,他们也没有机会见过你,如何今天上门一开口就是请期?”
    敏心笑道:“娘何必在这苦思冥想,那等人的脑子我们怎知他们是如何想的,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江氏惊道:“什么?”
    敏心轻描淡写道:“那邝太太崴了脚脖子,我叫听荷知桃扶她下去歇息了。”
    江氏神色复杂地望着女儿:“你……哎,是娘对不起你,才叫你……”
    敏心迅速地打断了她的话:“娘说的这是什么!今日这场闹剧,原也不怪您,明明是那家人来胡搅蛮缠。”
    “娘亲,走吧,我们去好好‘慰问’一下邝太太吧。”
    江氏叹了一口气,见方才满屋子的夫人太太们都散开了,便转脸叫了林妈妈,吩咐她照看好剩下的宾客。关氏是客人,虽然关系亲近但不好劳动她,便只请了关氏在旁协助,不要起了乱子就行。
    而后顶着其他三三两两女眷复杂的目光,携了女儿的手,就要去见那邝太太。
    才走到院子里,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足音,倏忽就有一锦衣公子急匆匆越众而入:“四婶!七妹!我听下人传报这里有人闹事?”
    他甫一站定,敏心就听见院里四处响起的抽气声。
    这也难怪,世人爱美之心,古而有之,徐徽宁容貌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便是敏心自己虽亦有美名,但如此近距离地看他容色也不免失神。更何况寻常俗人呢?
    敏心虽不明白,她叫兰芝去找的明明是程夫人,怎的来了徐徽宁,但她眼角余光扫到了原本许多已落座喝茶的夫人小姐们都纷纷站了起来,便上前一步,低声快速地与她这位九哥说明了事态前因后果。
    徐徽宁听罢,手中折扇敲了敲手心,沉吟了片刻,道:“如此,那我便随四婶和七妹妹去听听那位邝太太是如何说的罢。”
    敏心点点头,带了母亲和徐徽宁出了院子,向茶房走去。出门转身的刹那,她看见不少女眷脸上划过的失落之色,不禁暗自思忖,都说女色惑人,如今看来,在她这位九哥身上,男色竟也能引人失态。
    路上,徐徽宁主动说起了他来此处的原因。
    “今朝七妹及笄,庄王妃亦来观礼。她见着七妹出落得亭亭玉立,回想起去年六妹及笄时的盛况,念着庄王世子和六妹年岁都大了,等礼毕后便邀了父亲母亲还有庄王爷一起商讨六妹的婚事。七妹身边的小丫鬟寻来时,母亲不方便走开,想着陈嬷嬷在此,应无甚大问题,本想请祖母过来压压场面,而我刚巧得闲,便自告奋勇来帮忙。”
    他言有未尽之语,“只是我来时……遇着了一点麻烦,才晚了这许多。幸好您与七妹无恙,抱歉……”他长睫重重压下,面上满是歉意。
    美人便是失意道歉,姿态容貌也极动人心……敏心望着他风韵端雅,暗自惊叹。
    “这也不怪你……唉,实是那人着实无礼……”想起那老太太极为粗鄙的话语,江氏神色复杂。
    到了茶房,邝太太被听荷知桃一左一右地按在椅子上不能动弹,眼见着有人推门进来,她激动地挣扎了起来。
    最先进去的是徐徽宁,她一抬头,看到他惊为天人的容貌,一时竟看得呆了。
    江氏随后进去,略带厌恶地看了一眼她,转头对敏心道:“就在这儿问吗?”
    敏心点点头:“就这儿吧。早些问完,我们早做打算。”
    徐徽宁“唰”地拉出两把椅子,示意敏心母女俩坐下。
    “邝太太?”徐徽宁挑了挑眉,声音清冽优美。
    “是……是……”邝太太抬头看着这三人,声音开始颤抖。
    “你来说,今日为何要在永泰侯府闹事?”见邝太太应下了,徐徽宁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明明语调语气都和刚刚无甚不同,但旁人听来,却无端地带了几分阴冷气息,叫人不敢不应。
    邝太太抖着唇,半天没有开口。
    敏心眯了眯眼,压低了声音,寒声道:“不愿意说?你也想去净慈寺吃斋念佛?”
    “不,不,不!”邝太太惊恐,她哭丧着脸,“我说、我说,您手下留情,不要把我送到净慈寺去!”
    “你和那老太婆问婚期,是怎么回事?”江氏问。
    邝太太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颤抖着声音道:“这全是老太太的意思,不关我的事啊夫人!”
    “你从头仔细地说,不许有遗漏,听到了吗?”
    “好、好,我说……”
    邝太太觊觎着他们的脸色,小声地、断断续续的道出了缘由。
    原来诚意伯老太太今日趾高气扬地来此,全是因为诚意伯的小儿子,荣珂。荣珂自上次春宴在永泰侯府意外窥见敏心的容貌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诚意伯元就是凭女儿裙带上位的,一家子才从乡下搬来燕京,腿肚子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荣珂又是诚意伯的独生儿子,除了进宫侍奉皇帝陛下的娘娘外,整个荣府就捧着这个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