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妖精之森

  圆滚滚的红果捧在掌心,仿佛有毒一般鲜艳芬芳,咬下去果香四溢,汁水甜润,喉咙舒服了好多。
  程橙舒服地长叹一声,继续咬下一大口。之前被折腾得太过分,不断高潮的灭顶快感下,其他知觉都变得麻木。刚才闻到果香,才发觉胃袋空空如也,已经饿得不行了。
  顾不上吃相,叁两口啃完这个,又抓了一串紫皮果,果肉致密耐嚼,香甜绵实,很是饱足。她忙着填肚子,小妖精们闲不下来,扇动翅膀,在空中嬉笑追逐:
  “呜哇,这么饿吗?”
  “看上去又呆又蠢的人类呢~”
  “那位大人真的把唯一的花交给她了吗?”
  “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呢~”
  一只小妖精落在桌上,身姿优美地鞠了个躬,张开小小的嘴巴,可爱地睁着澄蓝眼睛。
  程橙愣了半拍,随即剥出一瓣透明果肉,掰一小块,小心翼翼递给它。
  小妖精眼睛都弯成新月,双手捧着,心满意足地撮唇吮吸果汁。
  “嘛~你这家伙还是蛮可爱的~”
  被夸奖的程橙情不自禁嘴角上扬。在她肩头团成一团休憩的银色鸟,突然警告般鸣叫一声。小妖精们霎时安静了。
  程橙偏头看它,没到几秒钟,银色鸟认输般撤回视线,沮丧地把头埋进翅膀里装睡。
  ——呜呜,被她讨厌了。
  早知道不该馋嘴吃零食的……可是这群妖精真的好烦,快走开走开!
  程橙完全搞不懂这只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看向可以正常沟通的小妖精,问道:“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嘻嘻,可以哦~”
  “这里是‘妖精之森’~”
  “是妖精,也就是我们的王国~”
  “把你抱回来的那位大人就是树之妖精哦。”
  纤小的妖精拽着她的手指,一晃一晃打悠悠。还有两只停在她头上,揪两根黑发编起了辫子。剩下的几只落到蘑菇桌上,用果核和果皮搭起了积木。
  程橙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试探道:“那么……请问你们提起的‘那位大人’现在在哪里?”
  “大人不在这里哟~”
  “是‘母树’遭到了侵蚀,很严重呢,大人马上赶过去了。”
  “毕竟大人最初,也是母树怀抱中诞生的一枚种子呢~”
  听到那个化身藤蔓的妖精不在此地,程橙悄悄松了口气:“所以……他是去帮助母树了?要多久?”
  “笨蛋!”小妖精飞起来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气鼓鼓的两腮非常可爱,“啊啊,真是蠢得不可思议!”
  “都说得那么清楚,还是没明白卡维拉的法则吗?”
  “怎么可能帮助!大人是去吃掉母树啊!”
  “好羡慕呜呜呜,我们这样的小妖精,仅仅是接近母树就不能动弹了吧……”
  脊背发寒,程橙在可爱的小屋,甜美的果香,和妖精们轻快的笑闹中一寸寸僵硬下去。
  卡维拉的法则,就是绝对的弱肉强食啊……
  “据说母树是卡维拉的第一棵树,一族的起源。等大人吃掉她回来,会变得多强大呢,不敢想象啊……”
  “那样的力量,做梦都想拥有……”
  “他一定会成功吗?”程橙低垂眼帘,手指绞在一起,小声嘀咕,“也……也有失败的可能吧。”
  “当然也有可能啦~”
  “那样的话,这里就要变成妖精之湖了吧!”
  善解人意的小妖精为一无所知的程橙解释:“这里有两位最强大的妖精哦。”
  “一位是树之妖精~”
  “一位是水之妖精~”
  “后来藤大人战胜了泉大人,这里就变成一座迷宫般的森林了。”
  “如果这次失败,藤大人被母树吃掉,换泉大人掌握这里的话,森林会被水没过,变成一片水晶般的湖吧。”
  “呜哇,那样就不能喝花蜜,躺在树叶上晒太阳了。”
  “但是可以翻开蚌壳找珍珠!”
  “还可以乘着鱼儿竞速比赛!”
  直到银月与旭日交替,程橙一直待在这间小屋里。小妖精们嬉笑玩闹,唱起优美的歌,在她掌心翩翩起舞,还会拉着她玩游戏。饿了有丰美的果实,渴了有捧在小花杯里的露水和花蜜。
  若非有之前的事,又明白了何为“卡维拉的法则”,说不定她还真会在这童话般梦幻瑰丽的新奇世界中流连忘返。
  “又猜错了……果然是个笨蛋呐,连猜谜语都学不会。”
  啊喂!程橙脸一黑:鬼知道“地精铁匠的火龙指甲”的谜底是什么啊!体谅一下你对面那个初来乍到的“外星人”好吗?
  小妖精们在空中追逐飞舞,咯咯笑着,光线下,每一只都像星星和雪花一样,闪闪发光,纤细精致得不可思议。
  程橙望着它们的方向,视线却落在被绿藤封死的小圆窗上。
  她不能离开这里。
  ——“呐呐,不行哟,在那位大人回来之前,你都要留在这里。我们陪着你不好吗?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厌倦了呜呜。”
  ——“就是啊,我们难道不够可爱吗,嘤嘤嘤,心好痛,翅膀好沉,飞不起来了……”
  星星挂满天幕后,在她膝头睡觉的银色鸟终于飞起,把小妖精们都赶了回去。临走前,它们还一个个向她告别:
  “不要太想念我哦,明天还会见面的~”
  “晚安,明天再来找你玩~”
  “啊啊还没玩够,蠢鸟为什么现在就赶我们走啊……”
  妖精们走后,程橙迅速拉严“被子”,闭上眼。床边有一个猫脚小木架,顶端的木盘垫了一层厚厚的干草。银色鸟落上去,头埋进翅膀里又睡着了。
  淡银月光从绿藤间照入,程橙用指甲掐自己的手背。
  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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