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上下一时悲戚不已,纷纷入宫吊唁。姜凝本是没资格入宫的,可因着成王的缘故,到底还是随着去永康宫奉了柱香,而后也未再多留,当即便回了成王府。
    成王信守承诺,答应放姜凝离开,可谁成想,姜凝还在向成王辞别,还没等出成王府的门,便听有小厮来传话,说是宫里来人了。
    闻言,姜凝心头忽而一咯噔,只觉得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传话的太监进门对着成王行过礼后,便立在一旁恭声说道:“殿下,四公主看到了阿凝姑娘,为此还特意去求了贵妃娘娘,想将阿凝姑娘留在身边侍奉,作为陪嫁一同去大梁和亲。贵妃娘娘感念四公主心怀大义,便准了四公主的请求……”
    那太监一番话落罢,见成王殿下的眉头越蹙越深,禁不住默默垂下了头。
    心头暗暗嘀咕着,瞧这模样,成王殿下对那侍女似乎很是不舍,可眼下别说只是一个婢女了,四公主此时就算是要贵妃娘娘身边侍奉多年的老嬷嬷,贵妃娘娘都不能说半个不字。
    姜凝:“……”
    想到那日撞上的那个刁蛮公主竟讨了她去,姜凝有些头大,一时看向成王的目光中不由都多了几分求助之意。
    成王敛起了几分心绪,而后淡声道:“既是四公主所想,本王甘愿相让,只是这婢女初进王府,很多规矩还尚未学会,未免冲撞主子,当需再调.教些时日,而后入宫也不迟。”
    他这番话说得明送暗留,那宫侍在宫中侍奉多年,必然也是知其暗意,姜凝低垂着眸子,一时不敢多言半分。
    成王既如此说,那个太监总归也是不好再将她带走了,然那太监说的下一句话,不由让姜凝惊得有些合不拢嘴。
    “贵妃娘娘说了,旁人做事娘娘惯来不放心,她要亲自教导阿凝姑娘学规矩,只有侍女贴心了,四公主嫁去大梁,娘娘才放心……”
    大魏如今未立皇后,而太后如今又病逝了,有管辖六宫之权的贵妃娘娘说的话,自是无人敢违背。姜凝见事情已成了定局,心头不由一声喟叹,只觉得自己的前路委实曲折。
    眼前能帮她的似乎也只有成王了。
    姜凝目光落在成王身上,想再同成王争取一番,见那太监出了门,姜凝终于禁不住有几分哀怨的开了口,“殿下……”
    成王面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神中却透出了几许坚定,“母妃性情温和定不会为难你,你放心,最多半个月,本王会想法子送你离开。”
    姜凝闻言不由欢喜,一双水眸露出了几抹璀璨笑意,“多谢殿下。”
    *
    姜凝随着那传旨的公公一同入了宫,在娴贵妃所居的瑶华宫住了下,姜凝这才得以看清娴贵妃的真容,许是因娴贵妃眉眼间常带着一股柔色,让姜凝总觉得这娴贵妃倒很是容易亲近,并无那种疏离感。
    而姜凝在这里住了下才得知,成王所说的那半个月是到底是何意。原来半个月后,宫中便会举行一场宫宴来为四公主送行,届时,宫中人多,少个一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也不会被人轻易发觉。
    这般想着,姜凝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每日规矩的学习也稍稍用心了些。
    天色清丽,惠风和畅,后花园凉亭内,四公主请了几个手帕交入宫品茶。风景宜人,糕点可口,那几个贵女也知四公主近来因为和亲之事心绪不佳,故而纷纷对此事闭口不谈,说起了朝中近来趣闻。
    其中一个粉衣少女乃是户部尚书之女崔沁雪,她素来与四公主最是要好,此时见四公主久久都未搭话,不由十分关切的问了句,“公主在想什么?”
    四公主神色有些恹恹,朱唇张了张,可到底却又什么都没说。服侍在一旁的侍女迎秋见几个贵女面上皆是茫然,当下便恭声解释道:“成王府上的一个婢女前几日对公主不敬,公主便想将那婢女讨来,贵妃娘娘表面虽恩准了,可私下里却很是偏袒那婢女,甚至就连成王殿下都对那婢女百般关切,奴婢还从未瞧见过殿下对谁如此上心过……”
    其中一个贵女一听是如此小事,当下便十分豁达道:“贵妃娘娘既已恩准,那婢女便早晚都会落在公主手上,既然如此,公主又何必急于一时。”
    迎秋率先开了口,“姑娘这便有所不知了,公主还特意命人查探了一番那婢女是何来头,结果发现,那婢女竟是成王殿下亲自带回来的人!不仅如此,这些时日那婢女更是和成王殿下很是亲近,不仅常伴左右,殿下还带她入了宫。那婢女仗着有成王殿下撑腰,简直丝毫不将我们公主放在眼里,着实可恶!”
    “就说这次那婢女入了宫,殿下都没忘暗中替那婢女打点一二,瞧着模样显然是上了心的,我们公主当真可怜,如今竟连一个婢女都罚不得……”
    崔沁雪素来爱慕成王,其余几个贵女在听了迎秋这番话后,不免都安慰起四公主来,可崔沁雪的心绪却落在了成王身上。
    她早已属意成王,可成王待她的态度却始终都是不冷不热,她因从未听闻成王和哪个女子亲近,心头便以为成王性子向来是如此,心头那份期许便也。一分未减。如今冷不防的听到旁的女子竟和成王扯上了关系,而那女子竟还是个卑贱的婢女,她心头不由有些发酸,不是滋味。
    “沁雪?”
    耳畔的说话声将她的心绪拉了回,崔沁雪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同另几个贵女说起了家常,只是兴致到底是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