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小看宗族的力量,有的时候凌驾在朝廷律法之上,齐家大爷作为公主嫡长子,出生就有爵位,如今也在官场,曾经外放做过一任县令,见识过乡下民间,只认宗法不认律法的事情,最恶名昭彰的就是沉塘。就算女子本就清白,族老们一句辱了家风,就能不顾黑白的把人绑了沉入水塘。这种事儿一般发生在寡妇家里,怕的就是寡妇再嫁带走了家产,而宗法常常是为了谋去远支族人家业,不顾事实真相,全凭一张嘴颠倒黑白,驱逐,沉塘,这都是惯用的手段。而那些愚昧村夫们还觉得是维持了家族尊严。甚至捕快官差来查探事情的时候,合伙抱团,持械抗拒。还有就是仗着族人众多,肆意侵吞别人田产,人家上门讨要说法的时候,族人一拥而上,把人打死打残,最后还说辱了自家祖宗,打死你活该。
    齐家兄弟中,坐在贾珹身边的齐二爷在刑部当值,也知道江南金陵,贾氏族人作风霸道,仗着族人有做官的,豢养家奴,夺人店铺产业,每次被告入京城,都是推出一个管事顶罪,最后贾家族人各个清白如雪,每次都不知道收敛,说到底还是贾家在京中经营的时间长,亲戚故交遍布朝野。
    齐静安生下孩子,两家才是亲戚,才有了深入交往的前提,齐二爷也委婉的劝说贾珹,“贾侯爷如今也是天子近臣,颇受皇上重用,前不久加封了兵部尚书,掌兵部大印,早日里定下堂号,交际的时候,才不落于人后。”
    晓得人家也是好意,贾珹特意感谢了一遭,安排酒宴请了两个舅兄吃了一顿,到了天快黑了,才把人送走。贾珹就立即去找贾故,商量堂号的事情。
    贾故从兵部衙门回来不久,才换了衣服,问了问贾贵亲家舅爷何时来的,如何招待的,正在说话的时候,贾珹到了他跟前,父子两个说起了堂号的事情。
    “我本来想着等咱们爷俩有了功勋,请皇家赐一个堂号下来,听你这么一说,你岳家盼着咱们早点和荣府撕撸开。你爹我年少被送到北地去,就是在武阳城当差,如今被封忠武侯,里面也有一个武字,那咱们就去堂号武阳。以后我大孙子再报家门是武阳贾家。”
    贾珹也觉得不错,就站起来,“我明日找人去刻牌匾,咱们选个吉日,挂在正堂,是不是要宴请亲朋?”
    “关系好的几家请过来坐一坐,其他的就算了,碰上来送礼的,咱们准备一份银钱相当的还回去,别落人口舌就行。”
    贾珹说完这件事就回自己院子里了,这几天他正是稀罕自己闺女的时候,一天没见女儿,自然想的慌。
    看着儿子回了自己的院子,贾故就问贾贵,“最近有姓贾的犯事了吗?”这么问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齐家有人消息灵通,而且贾故觉得,犯事的和自己还有点血缘关系。
    贾贵出去问了问,在一个幕僚哪儿听说了,请了幕僚一起,去了前院正堂。
    贾故当年当将军的那会,收拢了一些落魄文人和寒门子弟当谋士,如今到了京都,这些谋士转成了幕僚,有些人渴望出仕,贾故就替他们跑了几次,那些不愿意当官的,就附庸在侯府附近,由贾故父子两个照顾,这些幕僚从北地跟来,向来受贾故信任。
    如今在府里的幕僚有七位,两位身带残疾,一般不愿意出门,日常随着贾故和贾珹出门的只有两位,其他三个,却喜欢带着银子,领着小厮,满京都的转悠,和某些人来一场偶遇,请人家吃上三四回酒,从别人的言语里面推出了几件大事的走向,贾故就把他们的活动经费加厚了几倍。
    其中一个幕僚姓蒋,如今人人唤他一声蒋师爷,到了正堂,“就是侯爷不传唤蒋某,蒋某明天也是要拜见您和少主的。”
    “怎么说?”
    “我今儿听说,有位叫贾化,字时飞,别号雨村的外官,被地方上的一个要员弹劾了。罪名是纵容子侄谋取他人产业。”
    “贾雨村。”贾故靠在椅子上,“这个人,虽然姓贾,和我们父子没有关系,蒋先生为何明日要来寻我。”
    “侯爷,他姓贾,前几年和荣国府连了宗,自称和贾将军,您的胞兄,关系密切,在官场宴饮时,也颇喜欢结交贾家的故旧,常常露出口风和贾将军能推心置腹,后来您回京都不久,这位就不提贾恩侯贾将军,只说贾将军,有些人就以为和您关系密切。这算不上什么,不过是他存心碰瓷,但是坏就坏在,他叫贾化,宁国府有一位故去的老爷叫做贾代化。贾代化曾经是侍卫大臣,他也姓贾,传来传去,就变成了,是您纵容少主,谋夺人家产业。”
    乱七八糟的,贾故弄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合着这么扯淡的事儿自己碰上了。
    贾故觉得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我……意思就是我,以前是个将军,所以,贾将军就是我,因为我的一个叔伯和他的名字就差一个字,也当过侍卫大臣,所以,我就成了贾雨村?”
    “以讹传讹,是这样的。虽然那贾雨村是小丑,但是少主去年去过金陵,还需要谨慎对待。”
    “这件事就拜托蒋先生了。”贾故站起来送他出去。
    后院里请贾故回去吃晚饭的婆子已经等了好一会了,贾故直接回到佟夫人上房,陪着佟夫人和贾迎春林黛玉两个姑娘吃了晚饭,看着孩子们离开,才把这件无稽之谈跟佟夫人说了。
    “我这是冤枉的。我招谁惹谁了,哪个混蛋这么算计我。”这次轮到贾故披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恨恨的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