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切很快抵受不住因为缺氧而张开了口,无数小气泡从他口鼻中冒出,他无法自控的合上了眼睛——
    ……
    …
    然后,他似乎看到了许多细碎但格外清晰的片段、或是说梦境。
    他相当清楚自己这辈子都未曾去过这些地方,但那些地方却格外清晰的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
    是相当辽阔而高耸的围墙,像鬼舞辻无惨居住的家的地下室一样、像迷宫机关一样数之不尽的趟门,弥漫着淡淡熏香气味的和室,修辑整理得完美优雅的庭院。
    是装潢清洁得相当整洁的道场、角落散落着的除了木刀与女用薙刀,还有许许多多稻草人与雪白的符咒与毛笔。
    稍远一些是放置着许多老旧书本的房间,里头有好几本书与木箱子上都贴了封印的符咒,符咒的角落还画有飞鸟的纹样。
    鬼切当然认得这个家纹,在她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上,都绣着这个小小的图样。
    他的意识在这个瞬间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再稍微凝神,他就“降落”在地面了。
    周围还是那个雅致的庭院,过大的宅院精致却也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他右手压着刀柄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抹白色的衣角在他眼前掠过。
    鬼切的心脏咯噔一跳,马上追上。
    “……等等!”
    他快步往前奔跑,木屐却没因踏在地面的砂石上而发出任何声响,周围阵风吹起,却无法撩起他的发丝。
    但这些细节鬼切都无法察觉,只是固执地追逐着那个小身影,直至再一次见到她。
    “哎呀,到底是谁没看好天晴大人?为什么会让她跑到这里来?快趁结界师发现前把她送回去!”
    “天啊,不会怪罪到我们头上吧?我们只是发现她的,若要问罪,应该也是疏于看管的侍女……”
    “你还说,快把她带回偏院!”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我不想一个人去偏院……”
    两个束着袖子的女仆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话中总会提到“天晴大人”,但视线都没有放在那个小丫头身上一秒,只是动作格外粗鲁的拉着她白藕似的手臂。
    但才三岁多的孩子才没长多高,被人粗鲁地拉着,也只能惦着脚尖吃力地站着。
    “那个……我想去看看天弥的……新式神……”
    束着简单发髻的天晴嘟着嘴小声地请求着,但她的所有愿望和请求都没被女仆们听进去,她就像个透明人一样站在原地。
    看着两个女仆推卸着把她带回去寝室的责任。
    ……
    后来两个女仆是如何像拖拉货物一样把那个小女娃关回房间鬼切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再一眨眼,他眼前多了一个面生的小女孩,女孩后方站着一个严肃的男人,而二人正前方就是天晴。
    “天弥,不用害怕,即管把你的实力展示出来。”
    “……父亲大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站在父女面前的天晴后方无人指导,只挽起了袖子,皱眉凝出了灵力。
    后方天弥的父亲眉头一皱,啧了一声:“才三岁就能凝出灵力,果然是怪物,比你母亲更惹人讨厌。”
    天弥听见父亲说的这句话,看天晴的眼神敌意更深了,还鼓着嘴插话:“父亲大人,我也可以做到的!”
    语毕,她就凭自己的力量召唤出一只年幼的鬼使,鬼使在她的命令底下举起刀刃就冲向天晴的方向,她并无任何式神为她阻挡,鬼切见状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冲上前——
    只是,鬼使直接穿透了鬼切的身躯,还是凶狠的攻向天晴的方向,鬼切瞪圆眼睛慌张的回头看,下一秒却是蓝光瞬发,鬼使已经被打飞回天弥的身边了。
    天弥自然是哇哇大哭起来:“父亲大人,天弥还能召唤一个式神的……”
    男人却是摇了摇头:“天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那只怪物异于常人。”
    嫌弃又疏离的眼神抛向天晴,她站在原地看着父女在她面前离开,突然滴答的一声,鲜血从她的掌心滴落在地面上。
    “……”
    她孤零零的站在道场内,笨拙的掖起袖子,找到在手臂上的小伤口。
    “痛痛……飞飞!”
    她小声地对自己的手臂说着,似乎想起了谁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眼神怔忡,再小心翼翼的离开了道场。
    “妈妈……”
    鬼切似乎听见天晴用委屈的声音极小声地说着。
    ……
    心脏的疼痛夺去了鬼切一秒的呼吸,待他再次回过神,眼前的场景又转变了。
    他看见天晴在家族的宴会上被安排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还有在白鸟家得到礼物时,最年幼的她能分到的玩具往往是剩下来的最后一个。
    然后在白鸟家一年一度的赏樱会时,她被家仆带到现场,却被表兄弟姐妹恶意推到河水中,浑身湿透的她只得回自己居住的偏院,那天她趁着家仆不注意小心翼翼的爬到树上,远远看着本殿的樱。
    他还看见她在每年的夏季被带往白鸟天弥的生日宴会,只是天晴自己的寿辰却从三岁开始没有过任何庆祝,每年只由家仆给她端来一碗含有祝福意味的长寿面就没了。
    他还见到了……她一个人偷偷跑到书房看书识字,再于庭院内用尖锐的小石块学着画符咒的样子,只是四五岁的小孩哪能一直专心练习?所以画着画着,她居然在旁边的泥沙地上画起了话本的人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