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武玉这会儿也无暇顾及这些小细节,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大拇指在食指的第二个指节上摩挲着:
    “听你这意思也跟他很熟了?”
    “自然!”
    林铁牛很是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柱子有时候饿肚子,然后我俩就分一碗饭吃,一碗饭的兄弟,你就说熟不熟吧!”
    武玉抽了抽嘴角,还一碗饭的兄弟,她敢肯定那林柱子接近林铁牛,最大的原因就是指着他这一碗饭苟命呢。
    武玉心里这样想着,可却没有说出来,她眼珠子转了转,旁敲侧击道:
    “既然一碗饭的兄弟,想必你对他每日的行踪很熟咯?那你……可曾知道他染上病之前去过哪里做了什么?”
    那件事距今已有一月有余,故而林铁牛想起那时的事眼中还带着回忆,过了半晌他才抿了抿唇道:
    “柱子是在钦差来之前就染病了,只是那几天我不在村子,他没人管把自己都关在房子里,我是破门而入,才见到他生病的。
    当时他人就已经病糊涂了,我找来郎中给他瞧病,郎中却说他得了风寒,开了治风寒的药可以也没什么作用。
    再后来,药虽一日一日的吃着,可人就渐渐不行了,我也没有法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
    林铁牛说着说着就顿住了,然后那山似的汉子没忍住伸手抹了一把脸,又传声说道:
    “至于柱子每天都会干什么,这满村上下就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人了!今年咱们宣平大旱,县太爷又要加重税赋,柱子一个吃饱全家不饿,但也没逃得过,县太爷让人来将他家中仅剩的余粮抢走。
    今年是这光景,村里人都不富裕,也就没有人给他一口饭吃。我也没办法,所以那些日子柱子都在田里逮老鼠,蛇吃。”
    武玉听到这里不禁沉吟起来,过了半晌她才看了一眼面前这青年:
    “你吃过吗?他抓的老鼠。”
    “噫,你快别提了,那大黑耗子看上去多恶心的,柱子要不是没办法谁会吃那些东西?”
    林铁牛一边说,一边搓了搓胳膊,显然是一听武玉描述的那画面直接激起了鸡皮疙瘩。
    武玉也没有想到眼前这看着极为壮实的青年,竟然对于老鼠这么排斥的,不过老鼠……
    “难道是鼠疫?可如果真是鼠疫,以前人留下的法子,也不至于拖延到现在呀……”
    武玉喃喃自语着,那老者就在一旁静静听着,时不时抚须一下,并不插话打断武玉的思考。
    “这样,这位……铁牛大哥,不知道今日可否劳烦你带我今夜去抓一只老鼠?”
    武玉虽然嫁过人了,可是她年岁尚小,面皮纯净奶白,一双眼睛更是琉璃般纯澈,看上去就像孩子爹娘膝下承欢的姑娘家一样。
    故而这一声铁牛大哥让林铁牛那本就黝黑的皮肤上泛起一层薄红,但随后他连忙摆了摆手。
    “我不行我不行,我小时候被老鼠咬过脚趾头,现在见着那玩意就怕不过,如果我可以让别人帮你!”
    是夜,武玉跟在两个青年的身后,坐在田间地头,看着皎洁的月光下一片静寂的田地。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已经跑到了正空,而后才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见田间有一个黑影蹿出。
    它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武玉等人放在一棵大树下的粮食。
    两个青年相视一眼,一前一后的追上去,准备将老鼠抓住。
    而就在这时,那遮蔽月光的阴云被风吹走了,武玉视力本就极好,敏锐的察觉到那老鼠是不同于寻常老鼠的皮毛。
    它的背脊到尾巴,有一条连贯的黑线。
    “住手!不要碰它!”
    武玉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随后她左看右看,在自己身边捡了一个脑袋大的土疙瘩,离得老远便以一个标准的投球姿势,丢过去。
    那两个青年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本正贪婪吃的食物的黑线鼠,直接被那土疙瘩砸成了一滩碎泥。
    两个青年:!!!
    现在的姑娘家都这么牛逼了吗?!
    武玉深吸一口气,然后冲着两个惊魂未定的青年笑了笑:
    “辛苦两位了,我想我找到这次疫病的来源了。”
    武玉说完这话,便迈着沉重的脚步,带着两人回到了那座众人聚居的院子。
    老者自从武玉决定和两个青年一起去逮老鼠的时候,就对她有了些许改观。
    一个娇娇弱女子竟然能为了查清疫病的源头,连那等让汉子见了都觉得厌恶不已的老鼠都敢去抓,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这会儿他见着武玉回来了,语气也变得多了几分温和。
    “回来了,番薯已经烤好了,你们带来的干粮里是精米,之前煮了一锅粥了,你一直不回来,她们已经给你端了一碗晾着了。”
    老者口中的她们,自然便是福晋等人了。
    武玉打眼看去,便发现福晋的人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她冲着她们勉强的笑了笑,然后面色沉凝的走到老者的身旁:
    “老先生,你在此地这么久,可有什么发现?可有查清楚源头究竟是什么?”
    老者听了武玉,这话愣了愣,然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是老夫无用,否则何以至于让一个村子的人现在还在受苦?”
    那林铁牛如今瞧着生的壮实,那也是因为他当初不在村子,没有第一时间接触病人,而是等到数日之后察觉到不对才去见了林柱子,再加上老者来的,及时给他灌下了自制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