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人沉浸在灾难过后的情感余波之中时,唯一一处崩塌的山崖下,一群咒术师灰头土脸地从岩石堆里爬了出来。
    禅院兰太抹了把脸,随手将一个身旁的同伴拉起来,大大的眼睛心有余悸地看着被一片硝烟掩盖的浅滩。
    有着一头支棱的刺发,年纪还很轻的少年又是震撼,又是不忍:“好强……刚才那一下术式的威力,就连特级咒灵也扛不住吧?”那个咒胎应该死了,那么,那个年轻的少女应该也……
    “唉,是啊。难得找到了诅咒类咒胎就这么被炸没了。真麻烦,回去会被问责吧?”他的身旁,一个理着莫西干头的老头子唉声叹气地说。
    禅院兰太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问:“我不明白,长寿郎。为什么要如此针对织田海音?她明明也是我们禅院家的一员吧?”
    “不是特意针对,原本只是一个下马威罢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少年循声望去,恭敬地喊了一声,“甚一大人。”
    禅院甚一,家族的高层。特别一级咒术师。他拥有强大的粗暴的战斗风格,是个犹如猛兽般令人畏惧的男人。
    “恩。”留一头刺猬般炸开的头发,面容粗犷的男人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特意将这只咒胎带到她的面前,又以血缘转移的咒术让她代为承受与咒胎的共鸣,就是为了告诉她一件事——那就是她引以为傲的术式,在真正的恐怖与家族底蕴面前,不过如此罢了。”
    纯粹的破坏力从来不代表一切。
    禅院兰太露出不太赞同的神色。在他看来,自己这一群准一级咒术师,趁着少女毫无防备的时候利用血缘关系诅咒了她,只为了给出一个下马威,在接下来的会面中占据上风,未免也太……
    即使她初次出场就重伤了家族少主,但直哉大人不是也被她治好了吗?就算是惩罚这也太过了一些,以至于造成这样毫无意义的悲剧与牺牲。
    长寿郎在一旁笑嘻嘻地补充道:“只是没想到这个少女如此傲慢,即使意识到了自己正·被·诅·咒这件事,还是不肯有丝毫的服软。能造成如此壮丽的破坏,她的【构筑术式】确有可取之处,可惜了……”
    “……可惜什么?”
    略带笑意的轻柔的少女嗓音,犹如闭幕的音乐厅中骤然被按动的一声钢琴键,让刚刚放松下来的禅院家众人都是悚然一惊!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迷雾之中,身披着斗篷,犹如雾海之中蛊惑人心的海妖一般的少女缓缓走出,用那双幽深的碧眸扫过眼前的众人,在年少的禅院兰太上停留一瞬,少女红唇微勾,轻佻地说:“初次见面,禅院家的诸君。你们的见面礼我收下了,现在是回礼时间呦~”
    随着少女手指微勾,一排排整齐冰冷的枪械从她身后铺陈开来,被锁定的死亡危机感萦绕在每一人的心上!
    第20章
    这……是在做梦吗?
    猩红的血染红了溪流,浅滩上铺了一地的尸体。
    长寿郎、甚至甚一大人都败了……
    遍地堆砌的金属弹壳在微弱月光下散发着叫人毛骨悚然的光泽。禅院兰太不知为何在此时突然想起了出发前,在直哉少爷脸上看到嘲讽的笑容。
    明明他已经给出了织田海音的部分战斗情报,明明是禅院家早已研究透彻的术式,在情报信息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由禅院家的精英,平均等级在准一级之上的术师们组成的禅院家最强咒术师集团【炳】——就这样惨败了??
    并不赞同这次计划的直哉少爷,难道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吗?
    只有直面这个少女的时候,才能深刻体会到,那铺天盖地永不停歇的强劲火力到底意味着怎样的大恐怖。
    “啊,还有一个活着啊?”少女轻轻的叹息犹如地狱索魂的恶鬼,让唯一幸存的少年猛地哆嗦起来。
    禅院兰太瞪着那双的大大的眼睛,由于术式发动过度,他的眼角已经流出了血泪,即使现在也未停歇,但这个少年似乎也没有丝毫察觉,他的牙齿打颤,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心头对于眼前少女的些微怜惜早已经散去,取而代之是无法驱散的恐惧,这个……怪物!
    “正好,我还不认识去禅院家的路。你来带路吧。”织田海音似乎没有对他动手的意思,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哈欠。
    “你、你还要去……?”禅院兰太来不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就为少女话语中的含义惊得汗毛竖起,“我承认这次是我们做得不对。但【炳】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不是吗?”
    少年在心里已经将眼前的少女放在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本身作为禅院家最高战力集团的一员,禅院兰太更能判断出这个少女本身的存在对于现在的禅院家来说有多么的危险!如同当初的甚尔一样!禅院家是否会灭绝,只取决于这群怪物的心情而已!
    一想到年幼时目睹的那个男人堪称残暴的战斗力,禅院兰太不禁升起强烈的悲哀。
    “你们今夜前来,原本不就是为了邀请我吗?”黑发的少女抿唇微笑起来,夜风吹拂她柔顺的长发,那双碧眸中所有的凛冽与杀气尽数散去,显出一种通透的美丽来,她柔声道,“见面礼与回礼的流程也走完了,接下来,正该进行下一步啦。”
    “不,我不会——”禅院兰太瞳孔都在颤抖着,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一管还泛着热意的枪管已经顶在了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