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斑驳的血迹和干涸的鸡蛋液遍布全身,蓬乱的头发里还夹着沙土和烂菜叶。
    不仅如此,他浑身多处淤血,面部有刀伤,两条腿更是彻底废了。
    高弘储看见自己好端端送出去的人变成这副样子,立刻抬着高闻到琼英院找楚卿兴师问罪。
    “楚二!你给老子滚出来!你雇凶伤人,十恶不赦,大靖例法在上,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眼下天才蒙蒙亮,楚卿揉着惺忪睡眼从房内走出来,打量一眼面目全非地高闻,皱了皱眉。
    赵炳下手真够狠的。
    楚卿打了个哈欠:“姑父觉得怎样算是交代?”
    “偿命!”高弘储嘶声呐喊,“你毁我儿容貌,断我儿双腿,我儿的大好前程尽数毁在你手里,你必须要偿命!”
    “笑话。”楚卿将鬓发捋至耳后,随意靠在门廊上,睨着高弘储,“若我不答应呢,姑父打算怎么办?去衙门告我?好啊,姑父尽管去告,就说我楚卿雇凶伤人,让衙门好好审一审,我到底为什么非要你儿子这条命。”
    高弘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他自然不敢报官。楚卿把他所有的选择都算得一清二楚,又把他全部退路尽数封死,他恨透了。
    凭什么一个黄毛丫头能把他一家耍得团团转?
    他贪腐怎么了?吏部官员各个不干净,凭什么他要被杀鸡儆猴?
    他的儿子不就是睡了几个女人,女人天生就是为男子传宗接代的,睡了就睡了,给个名分不就得了。
    那些女人求死是她们不是抬举,他的儿子做错什么了?
    如果没有楚卿,这些事情在寻常富贵人家哪家没有发生过?那些侯爷国公家里三妻四妾,几个是正经纳进来的?
    不都是先上了床塌,再给个名分。凭什么到了楚卿这,他的儿子就必须偿命了?
    高弘储越想越恨,牙齿几乎咬碎。他忽然觉得,反正他这辈子算完了,要死,也得把恨撒了。
    他攥着拳,颤抖片刻,忽然抽出一早准备的匕首,猛得朝楚卿冲了过来。
    楚卿却没躲。
    刀尖在她的鼻尖前落地。林七反手扭断高弘储的手腕,一把将人掀了出去。
    高弘储重重摔在地上,正好砸在高闻的担架旁。他还想再爬起来,林七却已经飞身而过,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
    恰在此时,一队人马抵达琼英院。
    “圣旨到!”
    一队禁卫军护送李公公来此宣旨。
    而一同前来的,还有萧绛。
    第二十四章 “本王在添香茶楼等你。”……
    “他约我去添香茶楼。”
    楚卿拄着下巴,慢悠悠往嘴里送了一块樱桃酥。
    苏兰桡问:“那你答应了?”
    楚卿点头:“昂,反正他请客。听说添香茶楼新出的蟹黄羹不错,每日限量二百份,好多人抢破脑袋都抢不着。这不正好能借着祁王的面子,我也去尝尝鲜。”
    苏兰桡嗔她一眼:“少贫,前几天我问你想不想吃,你还说没兴趣。”
    楚卿眨了眨眼睛:“有这事吗?”又咬了一口樱桃酥。
    苏兰桡无奈摇头:“你没问问他约你做什么?”
    楚卿拄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外,沉思片刻。
    “不知道。”
    苏兰桡:“……”
    这事,还要从昨晚说起。
    昨日宫中来人传圣上旨意,将高弘储以监守自盗、受贿卖官的名义逮捕,罢黜吏部主事之职,不日发配茺州,押送至边防营做劳役,终身不得返京。
    高家奴仆尽数充公发卖,凡与高弘储两代以内亲缘者,不得再入朝为官。然圣上念在楚暮是为楚老将军的胞妹,其母女对高弘储贪腐一事并不知情,故未牵连至二人。
    高弘储登时跪地大哭,扯着宣旨的太监的衣摆哀求,说他年过半百,年富力强的岁月尽付朝廷,且自诩揭发吏部有功,朝廷不该对他如此绝情。
    皇帝身边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李公公连看都没看高弘储一眼,就把攥在高弘储手里的衣摆拽回来,掸灰似的抖了抖:“高大人受朝廷恩养十余年,该知足了。”
    高弘储慌不择路,竟又转头哀求萧绛:“王爷,王爷您是小二的夫君啊!小二是微臣看着长大的,您忍心看小二再失去亲人吗?微臣已经五十有余,怎么能去茺州那寸草不生的苦寒之地?王爷,您救救微臣,救救微臣吧!”
    高弘储一面哀求,一面往萧绛脚边爬。眼看着就要碰到萧绛,被叶危上前反手按在了地上。
    萧绛一袭鹤纹烫金广袖袍,负手而立,身姿笔挺。天色将暗未暗,点点墨色云斑衬在他的身后,更显出一身孤高矜贵。
    一双狭长的凤眼里满是淡漠,楚卿一眼看过去,却心下一乱。她没缘由地想:好在有叶危,不然高弘储的脏手真要碰到萧绛了。
    这个念头让楚卿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见萧绛朝她走了过来。
    “明日戌时,本王在添香茶楼等你。”
    楚卿又拎起一块樱桃酥,没吃,兀自回味起萧绛说话时的语气,冷的,目光也是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八成是找她谈公事。
    “苏姐姐,帮我查一件事吧!”楚卿道,“我记得萧绛的母妃是胡族人,但并非胡族王室之女。你帮我查查看,宸妃娘娘在入宫前,是否和胡族王室有过接触,或者,萧绛和胡族王室,有没有可能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