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哀伤地笑了笑,说:“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一个人做游戏。
    一个人钻牛角尖。
    一个人徘徊犹疑不定。
    能给我几句话的认同和陪伴呢,哪怕是敷衍也好。
    钟以青不清楚她曾经具体经历过什么,只知道,兰亭在很久之前,朱岷刚离开的时候,差点解散。
    是伊采好不容易把它盘活了。
    钟以青:“好,不让你一个人,我陪你一起做。”
    人应该承认自己的软弱,不丢人。
    醉酒后的伊采根本记不清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
    她恍然间似乎做了一场大梦。
    双脚踩在云上飘飘然,低下头,揪下一块云彩细看,却是一块又软又甜的棉花糖。
    伊采抱着棉花糖,睡了饱饱的一觉,恢复清醒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窗外天空上晴朗无比的星空。
    准确的说,她可能还算不上完全清醒。
    因为她静静盯着那些星星,忽然产生了一种眩晕感,有种身处其中,周围皆是真空的窒息感。
    在她转了转眼珠,望着熟悉的陈设,甚至一时想不明白这是哪里。
    足足等了有半分钟。
    她脑子里断掉的线路才重新接上。
    ——哦,这是钟以青的家。
    是他们的家。
    她是怎么回来的呢?
    客厅里的光很暗,只有一盏小夜灯。
    伊采躺在铺得又厚又软的飘窗上,半点都不觉得冷。
    她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书房半掩着门。
    钟以青也正靠在书房的窗边,腿上搁着笔记本电脑,神色算不上轻松。
    伊采用一根手指头,将门缝推得更大了些。
    钟以青敏感地望过来,看到站在门外的伊采。
    伊采问:“你在忙什么?”
    钟以青:“玩游戏。”
    ——《熔金时刻》的试玩版本。
    电脑黑屏之后正在读剧情。
    新手村,也就是那颗如同世外桃源般美好的星球,惨遭毁灭。
    伊采对于灾难场景的细节描写精细到令人发指。
    对于哪里需要留白,哪里需要渲染,她张弛有度。
    再加上顶级的动画效果……
    玩家有眼睛会看,有心会去感受。
    伊采何尝不知道游戏的寿命有限,无论如何都难以阻挡时代的更新。
    但她始终做不到敷衍了事。
    有些事情,只要做了,必要留下痕迹。
    钟以青:“有人说,我们是被游戏耽误的动漫制作公司。”
    伊采:“这是肯定。”
    钟以青:“是的。”
    伊采在他身边坐下,歪头看着他的电脑屏幕:“有什么问题?”
    钟以青没有把话说得太满,他冷静道:“暂时没有,以后即使有,上线之后也来得及慢慢调整。”
    伊采躺了有整整半天,后脑勺的头发蹭得乱糟糟,偏偏她的发质天生蓬松,从后面看去,像一只炸毛的小动物。
    钟以青伸手,用五指抚进她的头发里,轻轻梳理。
    柔软又凉滑的感觉划过掌心。
    那枚素圈戒指箍在钟以青骨节修长又分明的手指上,显得更为好看了。
    伊采一把抓下他的手,脱口而出:“你说你还欠着我的。”
    钟以青:“我记着呢。”
    伊采:“什么时候还?”
    钟以青:“很快,随时都可以,等你准备好。”
    伊采:“我准备好了,我一直都准备着呢。”
    钟以青听了这话,面色略沉了一点,他凑近,两个人的鼻尖都快要凑到一起了。
    他问:“准备好了?你确定么?”
    伊采心开始剧烈的跳动。
    酒的后劲又上来了。
    她和钟以青近距离对视,感觉眼睛涩涩的,她主动退后了几步,捂着脑壳说头晕。
    钟以青直起身体,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他好像叹了口气。
    伊采不知道他在愁什么呢。
    今晚稀里糊涂地又睡着了。
    酒劲确实还没过,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躺下把自己裹紧被子里,伊采听到从书房传来舒缓的小提琴音乐,她便在这乐声中沉沉地又睡死过去。
    钟以青接着又在官博的账号上爆了点料。
    次日,兰亭新游戏的周常维护日,果然又根据他们的爆料,添加了差不多的新玩法。
    钟以青在海外游戏市场竞争那么激烈的环境下,早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不是什么大场面。
    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
    他盘算了一下公司的财务情况,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做出新的决策。
    ——开始宣传营销。
    请明星,上节目,砸钱冠名。
    大到热门网剧中的插播广告,小到各大日常超市里的屏幕广告。
    钟以青切切实实刷足了存在感,让人们不得不注意到它的存在,潜移默化的侵入他们的意识,恨不得把“熔金时刻”四个大字打在每个人的脑门上,招摇过市。
    财库要空了。
    兼职财务的许沫沫要哭了。
    再家大业大也经不住这种造法。
    他已经连续三天蹲在钟以青门口哭了,具体包括办公室门口,钟以青私人公寓门口,甚至解决私人问题时的卫生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