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复川垂眸,淡淡看着这份复印件。
    眼中神色晦暗。
    “儿子。”陈依走过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话说完,路复川也看向伊翎。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给她眼神。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和身上描绘。
    看她精心打扮的妆容,是与往日完全不同的形象。
    一身收腰长裙衬得她优雅又明媚,不似平日里的风风火火、纯真无知。
    今天大概才是她的真实风格吧,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只是换了个发型,换了件衣服,她站在那里自成一幅画作。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很漂亮,也很陌生。
    陌生到,他就快认不出她了。
    伊翎被这一眼看的浑身一紧。
    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陈依是个急性子:“那女的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我看干脆还是报警算了!”
    说着就要拿出手机,被路复川制止。
    “我给她的。”
    此话一出,安静一瞬。
    下一秒——
    路南霆的脸瞬间变黑:“怎么回事?”
    路复江:“阿川,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狗屁不通的东西是你给这个疯女人的?”
    路复川不慌不忙从接过池风递上来的文案袋。
    这里面才是原版,连照片都是彩印的。
    在一众人质疑的目光下,路复川说:“当年孙彩桦曾为了给路氏集团拉投资,反复去过无数次枫城,1983年那一整年,更是在枫城落脚。”
    “爸,你记得这件事吧?”
    孙彩桦便是路南霆的前妻,路复江的亲生母亲。
    当年两人离婚的缘由便是孙彩桦背着路南霆,偷偷转移公司财产。
    “我知道。”路南霆说。
    “那您以为,她为什么要在枫城住一年?仅仅只是为了路氏吗?”
    “路复川,你这话什么意思?”路复江一拍桌子,脸上的三两横肉也跟着颤抖:“我妈已经去世了,你这么给她泼脏水不怕遭报应吗!”
    “脏水是她自己朝着自己身上泼的。”路复川面色平静从中间抽出一张纸来,食指点了点:“这个人您还记得吗?”
    “王奔?”路南霆说。
    “没错。王奔是枫城本地人,自小生长在枫城,1982年他来冉北找工作,那时候您缺一个司机。”
    “是。”路南霆回忆:“后来孙彩桦也闹着没有司机,我就把王奔派给她了。”
    话音刚落,路南霆反应过来似的,瞳孔骤然紧缩:“他?”
    路复川眨了下眼,意思不言而喻。
    “你胡说八道!”路复江开口,气得脸红脖子粗:“路复川,你不就是眼红路臣最近这几年自己完成了几个项目吗,怎么就把你吓成这样啊,你怕爸把路氏给我儿子啊?”
    他说着就要凑过来,站在身后的池风则上前一步。
    常年在泰国训练场风吹雨淋出来的,他没有说话,戾气却能压住路复江。
    路复江只能站在原地,隔空用手指点着路复川:“看看,回自己家还带保镖,你要是心不虚你带什么保镖啊?”
    说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你这次根本就没打算办家宴,没打算给爸妈接风洗尘,你设了这么个局想把我们父子俩踢出路氏,路复川你简直狼子野心!”
    “爸,依我看啊,他才不是你亲生的。”说完,瞟了一眼陈依:“人家比你小那么多,会甘心给你生孩子?”
    陈依站起身:“你说什么!”
    “行了!”路南霆把桌上最后一个杯子摔在地上。
    客厅里霎时间一片肃静。
    “阿川,你跟我上书房来。”
    路复江:“爸——”
    未几,路复川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
    池风本想着跟在路复川身后,却见他停住步伐,视线朝旁边偏了一下。
    虽没有说话,但池风已经会意。
    路复川离开后,池风就站在原地,双手交握在身前,任凭路复江如何咆哮着叫骂也没动一下。
    目睹了刚刚这一切的伊翎也终于敢松口气。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严肃的又硝烟弥漫的场合。
    直到那两个人离开,才察觉到源源不断的压力有很大一部分便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整个过程中,路复川算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失态的人。
    却也是他,让伊翎脊梁骨都冒着凉意。
    她双腿一软,扶着沙发坐下来。
    陈依却在此时走来:“你,你是个正常人?”
    “……”伊翎点头:“我是。”
    “今天冒犯到了路叔叔和您很抱歉,只是事出有因,我被人骗的那么惨,没办法不去报复——”
    “所以你报复的方式,是欺骗我儿子?”陈依打断了她的话。
    伊翎也因此句话而羞愧。
    事实的确是这样,为了报复路臣,她假意接近路复川。
    甚至最终给路臣的致命一击,也是从路复川手里偷来的。
    当初享受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快乐,如今坐在这里,面对陈依,面对路复川。
    她只剩羞愧。
    “伊翎,这都是你和路复川的阴谋对不对!”
    路臣风风火火走过来,却在距离伊翎还有一米的位置被池风强硬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