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遍修真界 完结+番外 作者:暮寒公子

    圣地夜晚月光澄澈,天幕舒展,然而看沉渊和洛九江两个撒着酒疯的劲头,怕是整片天空也装不下了。

    若是洛九江知道广玉酿的酒性为何,可能当时在酒窖里就会换另换一瓶去偷。要知广玉酿酒味绵偏又性燥,饮下之人难免要发通酒疯散散酒性。奈何这酒性又越动越急,便像是吃了辣椒后不该喝热水,两相结合之下,就是一个愈来愈醉的恶性循环。

    沉渊只因猛一次转头,醉意便更上一个台阶,此时已全然不知今夕何夕,而洛九江被从蛟头到蛟尾的颠上几次,境况也是不逞多让。

    眼看沉渊飞舞得比凡间的舞龙班子还凶,洛九江就在剧烈晃动的蛟背之上翻跟头打把势,手中虽然没有刀,但心里还有棍子,就不妨碍他挥舞着空气四处翻飞。

    “我!猴子!”洛九江兴高采烈地喝道:“水中捞月!”

    寒千岭:“……”这还真有自知之明。

    这只活蹦乱跳、精神抖擞的“猴子”一路耍着并不存在的长棍从黑蛟尾部逆行而上,脚步咚咚哒哒直抵沉渊头顶。沉渊原身乃是黑蛟,也算半龙,头上一对钝圆龙角才只冒出个尖尖,平时看起来只算是奇异装饰,此刻倒是发挥了前所未有的作用,一下就把洛九江绊个正着。

    洛九江啪叽一下跌在黑蛟的大脑门上,他吐出一口醉气,低头就看见黑蛟两只黄澄澄的大眼睛。

    沉渊化身为蛟时,一双眼睛虽然不如他人形那样善于表达,在沟通能力上差了少许,却从美观程度来说增加不少。他双眼洋溢着暗金颜色,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更是滚圆明亮,一见之下就让洛九江心生喜悦,满心欢喜道:“两个月亮!我全摘给千岭!”

    寒千岭:“……”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洛九江和沉渊喝着喝着就一起上天了。

    洛九江一向干劲十足,动手奇快,寒千岭在地上略略走神的工夫里,他已经蠢蠢欲动地朝着黑蛟眼睛落下了手。黑蛟也是醉得意识不清,只当他的胳膊是个什么糊到眼皮上的飞虫,大脑袋左右一甩,把洛九江颠簸得站不住脚,只能抓着蛟头某处,身体几乎都悬在半空之中。

    半息以前,洛九江拽得是黑蛟的尾巴,而现如今,熟悉的故事又一次上演,只是这回洛九江抓住的是沉渊的圆角,说来也算是首尾相顾了。

    就如同醉大劲儿了昏昏欲睡的每一个酒虫一样,沉渊也渐渐失却了撒酒疯的力气。他虽然还和洛九江反复为捍卫自己两只大眼睛而缠斗一团,却也是不自觉地越飞越低,越飞越低,直至轰然落地。

    洛九江被这一震的反震力跌下蛟背,就势翻了个背部着地的跟斗借力,甫一站起,肩膀就被早看好落点的寒千岭抬手扶住。

    “喝了多少?”寒千岭贴在洛九江身后低低地问。

    洛九江醉眼朦胧地回首,一见了寒千岭的面,即使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先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他全身体重半搭在寒千岭肩上,喃喃道:“千岭,看我,我给你摘个月亮。”

    他举起手来指向蛟龙的方向,手指像是正颠簸着般来回上下左右地漂移。然而沉渊自从落地以后便就势一歪脑袋睡熟了,两只金灿灿的眼睛早被遮在了眼皮后面。

    “月亮?”洛九江小声道:“刚刚还在的。”

    他方才在蛟龙背上闹得很欢,翻跌跳打样样不落,有时险险踩着脚下冰面一般的鳞甲,眼看都要摔落下去,也敢腾空勾转。

    可等寒千岭一把他扶住,再轻轻地和他说上几个字,洛九江便瞬间卸了浑身的力道,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对方身上了。

    “为什么要给我摘月亮?”寒千岭抵着洛九江的额头,柔声问道:“九江,我没有问你要过月亮。”

    “什么?”洛九江还在笑,他往常酒品一向很好,醉极了便倒头就睡,今天若不是遇上广玉酿这种激人气血的奇酒,怕是早呼呼入梦,睡得香甜。

    然而也多亏了广玉酿的这一特性,才让寒千岭看到了洛九江的另一种醉法。

    能打,能闹,最关键的是……只要见了寒千岭,他就开始止不住地笑。

    洛九江抬手去摸寒千岭的脸,他醉得厉害方向找不太准,力道也有点收不住,没轻没重地抓了两下寒千岭的颈侧,寒千岭却也不生气。他耐心地等着,直到洛九江把手掌贴在自己的左颊上。

    然后他听到洛九江笑道:“千岭和月亮一样。”

    在朱雀界的日子里,倒是有不少人曾经用明月形容寒千岭敬而远之的气质,孤寒美丽的容貌,以及时圆时缺的手腕。不过寒千岭向来过耳就算,对这些花样百出的形容从不留心。

    可现在这话,是洛九江说的。

    “你喜欢月亮?”寒千岭环着洛九江肩背的胳膊稍稍圈紧了些。

    “我喜欢千岭。”洛九江口齿不清道。

    “……好,那你也不用再摘月亮给我,我不要月亮,只要现下怀里这个人。”寒千岭道:“你要喜欢月亮,那我就是月亮……做月亮也没有不好,夜夜相随无别离,是不是?”

    洛九江呼吸很沉,带着些许酒气,他仍旧看着寒千岭微笑,不过似乎已经迟钝到不大听得懂寒千岭的意思。

    醉酒的人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洛九江摆一摆头,自己的发梢就扫下一缕寒千岭搭在肩头的发丝。他看着那缕夹杂着些微苍蓝颜色的头发略愣了会儿神,就冷不丁叫:“千岭。”

    “我在?”

    “我……我给千岭的红头绳呢?”

    寒千岭:“……”

    “我,我扯过两尺的红头绳,全给千岭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