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心里一咯噔,还以为宝璁是暗地里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密事才得来这些银子,顿时闭上了嘴,只紧紧拉着宝璁的手,轻拍了拍,老泪纵横。
    她日夜担忧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被宝璁解决了,果然,宝璁是个孝顺又有本事的好孩子啊!
    宝璁见贾母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便小心翼翼地提起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
    他道:“老祖宗,你看我们家这些年,花费用度上也太过铺张奢靡了。家里本就入不敷出,如果还一直这样下去,家里肯定有一天会撑不住的,不如今后改一改,节省些?”
    贾母小心地锁好了锦盒,抹了把泪,叹气道:“我又何尝不知太过奢靡,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太节省了只会被别人家笑话。不说国公府的面子,就是你姐姐在宫里的面子都过不去。”
    “你说要改,我也嘱咐过你母亲和凤儿改改规矩,但改来改去,还不就是这样?大户人家的排场,就算再怎么省,每年的花费也需要二三十万银子。还有那些红白喜事,各种送礼打点,能怎么省呢?”
    “那......”宝璁沉吟道:“要是咱们撤了国公府的牌匾呢?原本□□也去世多年了,咱们本就不应该......”
    话没说完,贾母便一巴掌拍在了宝璁背上,生气道:“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什么呢!”
    贾母真觉得自己是老糊涂了,怎么刚刚会觉得宝璁长大了,稳重了?
    明明就还是个不知事的小孩子!
    宝璁早料到贾母会反应激动,忙跪在地上,装作委屈道:“老祖宗,你想想,这真是个好主意。咱们家本就不是国公府了,却还挂着那匾额,非要撑国公府的场面,所以才弄得入不敷出......”
    他还没说呢,就是因为自以为是国公府,所以贾家的人走在外面都以为自己牛逼轰轰,到处僭越犯事,殊不知别人家看他们都是傻子!
    但他不想真的气到贾母,便打算慢慢来。
    贾母却不想听他说话了,赶紧拎着他耳朵教训道:“咱们这国公府的牌匾,可是太上皇在的时候特许的,让我们家挂着!这可是皇家的恩赐,是我们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一个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如今家里就入不敷出了,再没有这个国公府的名头撑着,那家里得落败成什么样子?我操劳了一辈子,临了守不住这祖上千辛万苦挣来的基业,我怎么有脸去见祖宗!”
    “行了,你别操心这些了,还是赶紧准备你的婚事和科举要紧!”
    说着,贾母就叫了鸳鸯进来,把宝璁给撵出去了。
    宝璁叹气着出去,鸳鸯瞧着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奇怪了。
    怎么好端端的,老祖宗会把宝璁撵出来了?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宝璁也是临时起意试探一下,贾母不许,他也就把这事情先放一边了。
    贾母手里又多了一百万两银子,她拿着却像是烫手山芋一般。
    借着叫鸳鸯去瞧林黛玉的时候,便叫鸳鸯把锦盒给林黛玉送去了。
    林黛玉收到了贾母给的银子,深觉吃惊。
    难道是贾母从哪里挪了这么多银子给她填上了?
    但她也不能问这银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只能与鸳鸯道:“我、我过几日又回去了,老太太还给我这个做什么?不过是白拿着转悠一圈,还担心银子丢了。还是鸳鸯姐姐带回去,仍旧给老太太收着吧!”
    鸳鸯本就是来办这事情的,哪里肯拿出去,只笑着道:“林姑娘就收回去罢,老太太说了,如今姑娘长大了,都要成亲了。这银子啊宅子啊,都得自己学着管起来,可不能再赖着只叫老太太劳累了。”
    见贾母执意要还银子,林黛玉想想,这也是外祖母对自己的爱护,于是不再推辞,收了银子,又叫晴雯引鸳鸯去吃茶。
    除了鸳鸯之外,林黛玉这里又有新客人,是姑苏林家派人送了添妆礼过来。
    不管从前闹得怎么僵,如今林家人来送礼喝喜酒,她也得好好接待,说起来,到底是一个祖宗的后代。
    晴雯原本正忙着整理林黛玉的嫁妆,都是王熙凤准备好了,从贾府里运过来的。
    鸳鸯见了晴雯便是笑,乐道:“明明是三爷的丫头,他倒总使唤你来伺候林姑娘。”
    晴雯倒一点都不在意,反倒说:“我如今哪里还是三爷的丫头?三爷是嫌弃我了,等成亲之后,我就到林姑娘身边去了。”
    她顿了顿,又道:“伺候三爷是伺候,伺候林姑娘也是伺候。林姑娘脾气好,我还省得天天看三爷动不动就黑脸呢!”
    她们几个相熟的都知道,晴雯与别的丫头不同,从没有想过要给主子做小妾的。这正与鸳鸯想的一样,所以她看晴雯,也比别人更相惜,也更羡慕。
    贾母对她虽好,她却还不知以后自己前途怎样。晴雯却有个好主子,不管是三爷还是林姑娘,总能叫晴雯过上她心里的好日子的。
    怪不得,晴雯为人行事,比其他丫头都更硬气,日子过得好,连长相也比别人更明丽了。
    晴雯亲自倒了茶来,递给鸳鸯,道:“喝茶吧,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不成?”
    鸳鸯收回了注视,笑着喝茶道:“可不是有花吗?咱们贾府这么多丫头,恐怕全站在一起比,也选不出一个比你出挑的,将来还不知道什么人有福气,得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