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学着学着,胤祐反倒给他的老师上起课来:“比如手指尖出血,你不能去按手指尖,你要按,手指的两旁,这样才能止血。”
    傅先生一愣,这个观点很新颖,他没有听说过,于是问道:“从何说起?”
    “因为血管在两侧,不在中间。”
    “谁说的?”
    小家伙骄傲的仰起头:“我额娘说的。”
    傅先生问:“皇贵妃还说什么了?”
    小家伙想了想:“她还说出血要判断三种情况,鲜红色,喷射状是动脉出血,暗红色缓慢流淌是静脉出血,一点一点渗出来的是毛细血管出血。”
    傅先生要他再讲讲,小家伙眼睛转了转,憨憨的一笑:“我小时候不爱听这些,她就不给我讲了。”
    “……”
    连着吃了几剂傅先生的药,皇贵妃身体也渐渐有了起色,虽然仍旧虚弱,但已经没有了危及性命的大事,也就渐渐好了起来。
    她靠在床头翻书,就是那本傅先生送给她的妇科专著。
    她也从太医那里把傅先生开的方子拿过来看了看,兴许是自己水平不够,并没有看出什么玄妙之处。
    但她记得,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有一只小手一直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那只手那么小那么软,她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胤祐的模样,他刚生下来皱皱巴巴的小脸,他调皮捣蛋时机灵的,不停转了转去的眼珠子,他乖巧时依偎在自己怀里撒娇,他任性哭闹,只有自己才能哄好的样子……
    她怎么能死,她死了她儿子怎么办?她无法想象,小家伙没有了额娘会要多么伤心和难过。无论如何,她得活下去,她要看着儿子慢慢长大,长成个人见人爱的帅小伙儿。
    后来,胤祐睡着了,有人要将他抱走,她紧紧的握住儿子的手,不舍得松开。
    耳边有人轻语,声音很熟悉,说是把儿子带去换身衣服就送过来。
    她的意识好像有些清醒了,但又没有完全清醒。脑子里一直牵挂着儿子,心急如焚。急得她手心都有了汗水,满满的额头、脖颈、后背,全身都开始冒汗。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儿子又被送回到她的身边。虽然没法抱着他,但是知道他睡在自己身旁,就能安下心来。
    这时候,胤祐蹦蹦跳跳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端了个碗,小心翼翼的:“额娘额娘,快快快!喝药了,喝药了!”
    皇贵妃赶紧直起身子,从他手里接过药碗,生怕把他躺着。端在手里才发现,其实药并不烫,这小子就是表现得夸张了点。
    小家伙跪在床沿上,抬起手来轻柔的拍了拍额娘的头:“要乖乖喝药,病才会好。”
    他一来,满屋子都充满了他的声音和气息,热情洋溢的氛围足以感染每一个人。
    皇贵妃喝完了药,又被儿子塞了颗蜜枣在嘴里:“甜吗?”
    皇贵妃摇摇头:“不甜,你尝尝。”
    “好,我尝尝”小家伙笑着给自己喂了一颗,“好甜啊,你还说不甜。”
    “那我不就是想让你也尝尝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母子俩正一边说笑,一边享受美好的闲聊时光。忽然,外面走进个人来。
    康熙还在院子外面就听到了儿子的笑声,进来二话不说,先板着脸问他:“你怎么又在这儿?”
    胤祐从床上下来,先给他阿玛请安,然后说道:“那你不也来了吗?”
    “你是不是又逃课了?”
    “师傅讲的那些我都会了。”
    “会了?”康熙冷哼一声,“好几位师傅都来向朕告状,说你读书一点不认真,还影响别人,抽你回答问题也答不上来。”
    小家伙双手背在身后,来回搓了搓,明显是有点心虚了:“我……”
    “你怎么了?”
    “我下次一定能答上来。”
    康熙看了他一眼,也没跟他计较,坐下来关心了一下皇贵妃的身体。过一会儿,又和她提起一件事情。
    皇贵妃病重的时候,太皇太后担心她挺不过去,要求康熙即刻立后。
    当时康熙心里也有同样的担心,一方面又想着将表妹立为皇后毕竟是一件喜事,给她冲冲喜说不定病就好了。
    当时传谕礼部立后事宜,但是册立皇后本身就有很复杂的规矩和流程,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礼部大小官员半夜接到皇上的圣旨,慌慌张张开始走流程,通知大学士充当正、副使,还要准备好金册、金宝,内阁大学士或翰林学士撰写好册文、宝文……
    可是,这一系列的流程刚开了个头,皇贵妃的病就有了好转。
    礼部尚书也知道,皇上要立皇贵妃为后,是因为她当时重病。关键,现在病好了,立后这事儿还要继续吗?
    尚书自己不敢去问,就让纳兰这个礼部侍郎去问,他曾经是皇上的御前侍卫,跟皇上关系一向亲近。
    康熙今日来,正是要和皇贵妃商量这件事情:“朕已经传谕礼部要立后,君无戏言,是一定会册立你为皇后的。”
    皇贵妃有点尴尬,心里不大乐意,主要是给他当皇后是个高危职业。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接着往下听。
    康熙继续说道:“当时你正是病重,朕便让礼部抓紧办理立后的各项事宜,非常匆忙。现在你的身体渐渐康复,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流程也不必着急,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