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祐很纠结,他实在理解不了额娘说的话:“我为什么要长那么高,是为了摘树上的橘子吗?”
    皇贵妃:“……”
    胤祐见额娘不答话,又自己小声碎碎念:“可是我要吃橘子,可以骑在赵诚的肩膀上摘,或者让他们给我摘下来,我为什么要自己去摘桔子?”
    皇贵妃现在太阳穴有点疼:“没人让你去摘桔子。”
    “那我为什么要长高呢?”
    “因为……这样或许会更好看。”
    胤祐捧着自己的小脸,笑起来像一朵盛放的向日葵:“额娘觉得我不好看吗?”
    皇贵妃实在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粉粉嫩嫩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我儿子好看死了。”
    “可是,”她接着说道,“你不是要成为巴图鲁吗?太矮了可当不了巴图鲁,会被人家打趴下。”
    胤祐不服气:“大哥也没有那个蒙古人高,摔跤一样赢了他。”
    这时候,李熹端着水盆从外面进来:“来吧,哥儿,赶紧洗洗睡了。”
    皇贵妃把儿子抱起来:“你别跟我扯这些没有用的,总之早点睡觉对你没坏处,下次再敢这么晚回来,我真拿棍子打你屁股。”
    胤祐吐了吐舌头,女人果然都是不讲道理的。
    小家伙玩了这么一天,果然也困了,洗漱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他就已经睁不开眼,李熹将他塞进被窝,头刚一沾枕头上,就睡了个人事不知。
    胤祐这一晚上睡得很好,连个梦都没做,第二天早上已经天光大亮,他却还是迟迟不肯起来。最后实在憋不住,再不起来就要尿床了。
    脑子里混混沌沌,想到兄弟们的嘲笑,他一个翻身坐起来,小手掀起帷帐一角,冲着外面大喊:“熹姑姑,我想尿尿。”
    吼完他就像动能耗尽的发条玩具,“哐当”一声,倒在床上又睡了。
    李熹过来抱他,尿完怀里,小家伙虽然仍是睡眼惺忪,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的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人生哲理。
    李熹给他穿好衣服,看他仍是发呆,便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哥儿在想什么呢?”
    “熹姑姑……”胤祐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你知道什么是侧帽风流吗?独孤郎又是谁?”
    李熹虽然只是个宫女,但却是个有文化的宫女,写得一手漂亮小楷,虽比不得那些能吟诗作赋,编选词集的大才女,但深宫之中也算得上才学出众。
    “独孤郎就是独孤信,北朝时期人,隋文帝的岳父。说有一天,独孤信出城打猎,不知不觉忘了时间,他得赶在宵禁之前回城。所以马骑得太快,差点摔跤,帽子也歪了,十分狼狈。”
    李熹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给他讲故事:“可是,正巧这一幕被守在城门的小吏看到了,第二天,满大街的人都学他侧帽而行。”
    胤祐好奇:“为什么?”
    皇贵妃走过来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就算歪着戴帽子也有人争相模仿。”
    “原来是这样,”小家伙脸上衣服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
    皇贵妃好奇:“你明白什么了?”
    “容若以前把自己的词集起名《侧帽》,他一定觉得就算自己写得不好,别人也会跟着模仿。”
    皇贵妃一大早就被他逗乐了,有一会听说纳兰的词写得不好:“儿子,你这样说,你的朋友听到了可是会生气的哦。”
    胤祐:“为什么?”
    皇贵妃牵着他的小手来到桌前:“从从自诩侧帽风流的独孤信,到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你应该看到的是他心境上的变化。”
    心境上的变化是什么变化,胤祐不懂,反正他现在看纳兰比起以前要快乐许多。这不就挺好的吗?
    孙嬷嬷端着牛乳才外面进来,小家伙闻到浓郁的奶香,天大的事情都能抛到脑后,迫不及待的向孙嬷嬷招手:“快快快!喝完我要去找阿玛。”
    皇贵妃随手拿了一本《小儿药证直诀》在翻看:“去找阿玛做什么?”
    “……”
    胤祐正埋头喝牛乳,一口一口,无比满足。只要有一天喝不上,他就要闹,每到一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给他找牛乳。
    一碗牛乳很快就被他灌进了肚子里,满足的打了个奶嗝,又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李熹赶紧拿帕子给他擦嘴:“娘娘你瞧瞧,每天都像是饿了他好几顿似的。”
    皇贵妃叹了口气,道出自己幸福的烦恼:“担心他吃不下,又担心他吃太多,担心他长不好,又怕他长得太好。”
    李熹笑道:“您操心太多,依我看,咱们哥儿挺好的,比其他几个年纪相仿的阿哥都要机灵。”
    自从被太皇太后赐给七阿哥,贴身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李熹平日与皇贵妃的相处也多了起来。
    在她看来,皇贵妃和后宫里别的主子都不一样,她热爱读书,总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与七阿哥相处从不把他当孩子,无论他提出多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都会认真的回答。
    她对下人也十分宽厚,关起门来也没有那么多严苛的规矩,承乾宫人气不旺,但大家过得都挺自在。
    皇贵妃看一眼坐在自己身旁,正在往荷包里塞东西的小家伙:“我看他比谁都傻,既不懂得察言观色,对人也没什么防备之心。”